已经是第五日了,素锦都是从天刚落幕一直等到初更鸡啼,都未见到书垣前来,脑子里翻转着种种书垣未能来的原因:是不是左邻右舍请他帮忙一时走不开了,他一向是扶弱怜老的;是不是病了无法前来,鬼魂也会生病的吧;是不是有贵客相辅助上了那黄泉路,困了这许多年他也该前去了;是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拜年期限难道已经到了吗?素锦越想越是揪心,也不成眠,心中无比凄楚地念叨:“难道你连最后一面也不见就让我如此不明不白吗?究竟是什么让你走得如此决绝啊?将近百年的等待不可能就这样转身离去的呀。”
连日的忧心与无眠,更让素锦的病体雪上加霜,有些心灰意冷的她不用说茶饭了,就连汤药也懒得进一点,身子日渐消瘦。那浣花本就一个半大的孩子,本来挺活泼伶俐的的一个小姑娘,见小姐病的病得有些昏沉沉,心中无措又心痛又害怕的,又不敢在小姐面前流泪,见小姐靠在床头一时没有吩咐,便走出门来,靠在门框上拿衣袖偷偷地抹着泪。
“那道人又不知他的来龙去脉,便说了这些,母亲,我看也未必信得,妹妹这两日却还是不好。”锦焕和李夫人正缓缓朝这边走来。
“唉!还是叫你爹爹想法子去求了宫中的张太医,看能不能来来帮锦儿来诊一诊,实指望他能救救我们锦儿了。”李夫人想着心中难受却又不能在小儿面前失态,万般无奈。
“都怪我,把那道士带来家里。”锦焕也自顾自恼地说道。
两人都蹙着眉一时无话,一路向素锦房中走来。
浣花正擦着泪,张眼见夫人和大公子到了眼前,慌忙跪下请安。
“起来吧,小姐在里面睡着了?”见浣花独自在门口,李夫人问道。
“不曾睡着,只是躺着。刚刚奴婢眼里进了东西出来揉揉。”怕夫人怪罪她,浣花解释道。
夫人也未说什么,抬脚往里走。“母亲,不如将这劳什子揭了去,徒留着碍眼。”想着近来妹妹的病反而加重了,心中有气。
夫人顿住脚搁在门槛上,抬头看了看门楣上贴着的黄符点了下头,锦焕就上前一下将黄符撕了下来。
两人进了素锦的卧室,见女儿躺在床上身骨软弱,精神短少。夫人向前素锦盖着的被子拉上在边上掩好,嘱咐女儿躺好安心养病不要随便起来。
素锦点头答应着,眼里泛起泪光说道:“女儿不孝,又劳母亲费心了。”又转头向哥哥道:“烦劳哥哥来看我,谢谢哥哥了,妹妹有好些天未去哥哥那里了,等妹妹好了在去给哥哥请安。”
夫人强牵起嘴边一抹笑意来安慰女儿道:“傻孩子,谁没个生病的时候,等吃过药好了,娘还指着你多来陪陪娘呢。”
锦焕也安慰道:“妹妹只管安心养病,过几天身子好了再去哥哥那里,哥哥还有些新鲜玩意还有新的《山海经》给妹妹留着呢。”
说不上几句,素锦已有些气喘了,怕女儿累着,夫人略坐一坐,有嘱咐了浣花几句就出来来。因女儿自小的病,夫人只当是旧疾发作,也未特别在意女儿近来的心思。
锦焕见母亲出来了也就跟着出来了,出来时干脆将另外几处黄符也都撕了下来。
书垣一直坐在几案前,左手支着下巴呆着不动如泥菩萨般都快一整天了,一连几天,他唯一在做的事,就是摆着这一姿势坐着。“是不是该放手了?”他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前一刻书垣对自己说:“你为什么不放手,明知没有结果,明知最终又是分离,等自己烟消云散的那一刻,自己能留给她的除了离别之痛,还会有什么呢?”
后一刻书垣又对自己说:“你已经错过了一世,难道还需要再次相错吗?自己在酆都的日子恐怕不多了,在这里苦苦相守哪怕是烟消云散无法轮回,就连这最后的时光自己也要残忍地转身离开吗?”
可如今,他却无法见素素。那天晚上他去时,门楣上那道黄符灼得他眼睛生痛,这两天都是眼泪汪汪的,他赶紧退了回来,那道符就如一个猛兽般的守在素素的门口,让他无法进去见素素,只有远远地看着门口来回徘徊,也未见素素出来。
看来素素病了,无法出门。书垣望着门楣上那张黄符想着,心中透着隐隐的不安,自己终究是给素素带来了伤害,想到这些书垣感觉眼睛有些酸酸的,不知是黄符灼伤未愈还是因担心素素自心头涌起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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