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窗残月话凄凉,相思断,难相忘。凭栏无语,唯有泪千行。如今生死两茫茫,永相别,独自怜。
情思昏昏已断肠,沈腰瘦,憔悴尽。孤枕无眠,只待病中殇。遥望故乡寄高堂,赴酆城,可相逢。
书垣心意已决,也不再留恋这尘世,也不叫郎中,老方丈开来的要也懒得吃,半吐半倒的也未吃进多少,加上自己的糟蹋,不出十天半月,病势越来越沉重,已经到了绝粒的程度了,老方丈来看了几回,也只能无能为力地摇头。
窗外,一弯冷月挥洒清辉,床前灯黄如豆,。七弦趴在书垣床前打着盹,书垣时而晕眩迷糊时而清醒,呼吸有些急促,闭着因消瘦而有些塌陷的眼,迷迷糊糊地好像来到一处地方,也分不清是在哪里,隐隐约约好象看见娘亲在向他招手,叫他一同去寻找爹爹;书垣正要走向娘亲,娘却一下又不见了,只记得娘看着他时的眼神有些幽怨。“娘,你等等我。”书垣急得到处找,突然他又看见素素在前面,向他微微笑着,书垣向她走去,可又发现素素被一圈灼热的光包围着,书垣靠近不了,却被这光灼得浑身发烫,又听得素素轻柔地说:“封郎莫急,我在前面等你呢。”说着转身隐入光圈不见了;书垣大急朝前追去,却一跤跌入一个漆黑的深渊里。
书垣一惊却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是在做梦,看见床沿趴着瞌睡的七弦,抖索着伸出枯瘦的手帮七弦往上拉了拉披着的外套,喃喃低语道:“留下孤单的你,苦了你了。”说着就喘起来。
七弦感到书垣的动作醒了过来,“公子你醒了。”见书垣喘着粗气就帮书垣捋着心口。
书垣感到有些气都喘不过来了,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门外,张嘴喘着断续地对七弦说道:“去……去叫……方丈……过来……”
七弦犹豫地站起来,这个时候他可不放心离开书垣一步,连睡觉都衣不解带地在趴在书垣的床边上打个瞌睡就好。
“去…。去叫……。”见书垣吃力地催七弦,七弦方转身去叫方丈。
月色深沉,天边的一弯下弦月将寺中的小径照得昏昏暗暗、朦朦胧胧;七弦到了方丈卧室时,方丈已经熄灯睡觉了,听七弦说书垣突然清醒过来叫他,心中沉了一下,冒出一个念头‘不好了’,赶紧穿上衣服随七弦过来。
书垣在七弦走后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呼吸也感到快要透不过来了,整个人仿佛在往一个深渊里坠,眼前也越来越黑了,要睡过去再也醒不来了。
等七弦带了方丈匆匆赶过来时,书垣已经合上了双眼离他而去,七弦放声大哭,却再也唤不醒他的公子了。一缕孤魂随风去,千里情牵一梦遥。
……。
冷风冷火冷凄凄,荒烟荒火荒尘路。
四周如月夜般地暗淡,天上没有明月当空;身边人流走动,却没有一丝气息。书垣恍恍惚惚地跟着人群朝前走,也不知自己要到哪里去,不知自己到底从哪里来。
“道自己是到了阴朝地府吗?”书垣想着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所来路,却是一片迷茫看不清所来的方向,只是看见不断地还有人从那个迷雾里走出来,也是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书垣也只有继续跟着人群向前走。
书垣就这样无目的地跟着走了一段路,后来看见前头出现一座高大的城楼,人群陆续走进城里;待书垣走近了,抬头看见城门上隐现着两个斗大的字“酆都”。书垣终于明白自己已经离开了阳世,赶赴在黄泉路上。
从城门进去,抬头看了看周遭,倒是人流如织好不热闹,往前走的有老人、有小孩、有男有女、有衣着富贵的、也有衣衫褴褛的,尽显人间百态,不,应该都是鬼态吧,到了地府就只有死魂而不存在人了;这地府的情景跟阳世也相差不多,就是头顶没有骄阳明月,天空灰蒙蒙的,也不觉得冷热,清冷寂静;城中也有大街小巷、亭台楼阁,商铺酒楼。
书垣面无表情地朝前走着,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到哪里去。走着走着,书垣感到有些饿了,看到街边有卖豆浆包子铺,摸摸身上竟然还有些碎银,就走到包子铺要了三个包子一碗豆浆,在当街的桌旁坐下慢慢来。看老板稍稍空闲下来,就问道:“敢问这位老板,此处是何处,这些行人都往何处去啊?”
老板走过来坐在书垣边上,将书垣打量了一番道:“唉,这位仁兄看似书生模样,怎地也是客死异乡吗?这里是地府第一道入口酆都,人死了都要从这里进来的。这些往前赶路的鬼魂都是赴黄泉经各道去投生道投胎的,不往前赶路怎么轮得到去投胎转世。”老板瞪着一双大眼盯着书垣,那神情好像看着一个赶路的小孩在怪罪他怎么不懂事一样。
书垣向他一揖道:“你如何知道我是客死异乡的啊?敢问一下兄台你却如何还在此做生意逗留却不往前去呀?”
那老板平时里接待的多是一些乡野粗人,那些有钱有势的早准备齐全匆匆赶往投胎路了,今日难得见这么一个文绉绉的书生,干脆坐下了同他攀谈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往前赶那,可这口袋里没钱,你往前赶去了也过不了荒狗山,不照样去不了。我也是客死异地,又每个人烧钱给我,只有在这里先赚些钱,等赚够了过路费我就好去了。你看那些穿着绫罗绸缎骑马乘轿的,都是阳世家中烧的钱丰厚,阴间又有祖宗庇佑的;我看你那,在这里浑无目的地走,一定是祖上不在这里无人指点的异乡鬼。”说着老板站起来收拾起桌子上的碗筷,一边叹息着:“看来这阳世的光景也是不大好啊,还有这么多的异乡孤鬼,难道上面仗还没打完吗。”
听完老板的一席话,书垣走出铺子更加漫无目的了,口袋里的那点碎银,跟这位老板说的一样肯定过不了荒狗山,虽然他还不知道荒狗山还有多远,究竟怎么过,但那老板肯定口袋里的钱比他多这点是不用怀疑的,看来也不用白费力气往前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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