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七弦老觉得公子有些不对劲儿,有时对着花花草草长吁短叹的,有时有对着窗外怔怔站着,一呆就是半天,要不开始写字了,备好笔墨半天没下一字,最后又不写了。
“唉。”七弦摇摇头在一边收拾着。
书垣也觉着自己这些天的不对劲了,怎么就觉着站也不是坐也不爽,翻开书来,纸上尽是那文素的娇颜,摊开纸来写字,那纸上浮现的还是文素的影子。书是看不进了,字也写不下去了。立在窗前,素素身上那如兰如麝之香,仿佛今天还袅袅萦绕在自己周身。
七弦看着公子一会儿发呆,一会儿摇头苦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记得直嚷嚷:“公子爷,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在这寺里着魔了吧。”
“着魔倒是没有,仙气怕是接着了,那天九天下凡的仙子,能叫我不意乱情迷吗?”书垣自言自语到:“我那玉人儿呀,可怜我相思不相见,唉!一种相思却上心头。”
走到书桌前,铺开纸呆着,不管公子写不写,七弦还是要帮公子备好墨的。
过了一会儿,书垣提笔洋洋洒洒写起来: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
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
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以枯煎。
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悲脂粉之尚鲜,或取毁于华妆。
愿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悲文茵之代御,方经年而见求。
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
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时而不同。
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悲扶桑之疏光,奄灭景而藏明。
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顾襟袖以缅邈。
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以哀来,终推我而辍音。
写罢有念道:“终推我而辍音,小姐呀,我要怎样才能在你左右呢。”长长地叹一口气。
此时七弦走过来道:“公子,方丈来找你了,他昨天也来找你过了,是找你对诗下棋的吧。”转身自言自语道“公子啊,可别憋出病来啊。”
这时方丈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封公子可得闲吗?老衲一时技痒,想与公子对弈一局。”
“哦,好啊,师傅请。”书垣不得不拉回思绪应对方丈。
方丈走到书桌前坐下,一眼看见书垣的诗稿还在桌子上,看了看笑道:“封公子乃一风流才子啊,当得一佳丽方配得公子才气深情啊,哈哈哈”捋一捋胡子笑道。“愿天随人愿,佳人成双。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七弦拿出棋盘摆上,书垣和方丈对坐入局。
两人一局还未下完,小和尚慧觉走进来通报:“京城张云程老爷家的公子张文玉来拜见。”“哦,张家的公子。”方丈有些感到意外。
“是住在逸云山庄的商贾张云程的公子,我们前些日子见过。”书垣就将那日之事简单向方丈作了介绍。
“他还说要见住这里的封公子,”小和尚回到。
方丈听了就对慧觉道:“你去带他到这边来好了,就说我和封公子都在这里。”看来不愧是佛门一当家的,自有一番清高,爱才不爱财,对书垣入住倒甚是欢迎,两人谈诗对棋不亦说乎,可对京城首富张云程的公子到访却不见得多热情。
过了一会儿,慧觉带了一人到来,方丈抬头看向来人,是一个贵气俊雅的公子,面白如玉,双目如星,一身大红圆领锦袍,领口边和袖口绣着玄色带金丝云纹,镶白玉锦腰带,潇洒惆怅,迈着矫健的步子来到方丈跟前一拱手道:“小生张文玉,到贵寺打扰了。”方丈举手还礼道:“阿弥陀佛,张公子稀客啊,老衲有失远迎,罪过了。”
“张兄可真是稀客啊,今日到小弟这里让小弟倍感荣幸,不知令妹可好些了?”见文玉的到来,书垣眼中满是惊喜。
“小妹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因那天多亏封兄想救,因心中挂念要来感谢封兄,又与封兄甚为相投,所以今日特来寺中拜访,有些唐突,望封兄莫要见怪。”
书垣一见到文玉就如见到文素一般,先前的长吁短叹早丢到九霄云外了,如今高兴得简直眉飞色舞,拉起文玉的手到:“哪里,张兄客气了,我心中也是记挂非常,想要过来拜访却又觉得书垣所做乃区区小事不劳提起。”
“家父知我未曾谢过封兄,特意吩咐邀请到家中一见,以当面酬谢,聊表心中谢意,我明日来接封兄,还望不要推辞,否则家父亦怪我办事不力了。”文玉极力邀请。
“张老爷盛情却之不恭,好啊,明日我去府上拜见,只是不必提酬谢一说,羞杀我了。”不去张家,怎见得到素素小姐,其实书垣心中早就答应一百遍了。
方丈见他两人聊着,就起身告辞准备离去,文玉却跟了出来,来到方丈室,拿出一封银子给方丈:“方丈师傅,在下初到贵寺瞻仰佛光宝气,香烛未备,这些香资望师傅帮在下供些香油。”
方丈接过银封看过竟有五十两之多,“这些银子……”有些不解这张公子初来就供奉这许多香油钱。
“还有住在贵寺的封公子于我家有恩,又是知心相交,离家在外多有不便,望方丈行个方便多替他添补些。”文玉看出方丈不解,说出下一个要求。
“张公子有心向佛,供奉的香资老衲收下,老衲定帮公子晨昏不断,悉心看顾。至于封公子用度。老衲代他谢过了,封公子生活清淡简朴,以诗书琴棋为乐,无需太费银钱。老衲知封公子脾性,也就代他回了。”说着拿出三十两封好交回给文玉,表情不亢不卑。
好一个法聪方丈,不爱财也不必表现如此直接吧,文玉无奈收回银两,心想能让这个老犟驴赏识,肚子里看来没点真货是不行的,看来书垣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有劳法师了。”文玉也就告辞了方丈回到书垣住的云房。
“封兄可别来无恙啊。”他环顾了一下书垣住的房间,住得不免简陋了些,总共一间房,中间用柜子将房间分隔成前后两间,后面应该是安置床榻作卧室了;外半间靠门边放一张小四方桌和几张凳子,作吃饭喝茶地方;靠里边柜子边放一张书桌,桌上简单地放着笔墨纸砚,紧挨墙角放着箱子的上面堆放着一叠叠的书和一些纸。家具古朴倒也干净明亮,可对于要在这里生活一年半载的书垣来说,不免有些清苦。
文玉轻叹一声道:“书垣兄可还住得惯么?有什么需要的告知一声家中送些过来,只是望书垣兄不要客气才好。”书垣一边叫七弦上茶一边看一下四周道:“我住着还习惯,这里清幽娴静适合读书,没有车吗喧嚣,却有鸟鸣清越;衣食不缺,闲来还能和法师下下棋论论佛法倒是修身养性,还不错啊。”说罢哈哈一笑。
接下来两人又论起当今盛世百姓生活,京城的繁华,还有当今皇上对佛教的重视以及百姓对佛事佛学的追崇,还有当今诗歌的流行以至于科考对诗词的要求等等,两人的话题就如消融的春泉,潺潺不息,真有一种相交恨晚的感觉。文玉竟然在书垣这里简单用了午膳,一直聊到日头偏西才依依不舍地告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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