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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我会给你烧纸!(1 / 1)

沈青书对于这人镖居然认得谢阿团,表示略微吃惊。但他不比谢阿团那粗心眼子,很快就回过神来,显然谢阿团和秦崔闹别扭,是因为这枚美貌的人镖。

自然,这个当口不是关心这些八卦秘辛的时候。他向阿诚招招手,“你再去取点干粮过来,若是不妙,我们要立马离开。”

阿诚点点头,去做事了。

他刚出密室,就听得货仓那头传来沉闷的咚咚声。是从入口处传来的,狭长阴暗的通道里,那声音低沉回旋,显得诡异而令人惊慌。

沈青书瞄一眼虞含光,见这女子面色依然镇定而平静。

好在之前秦崔已透露过虞含光在这船上,谢阿团短暂的惊讶后,倒也稳稳重重,点点头说,“嗯。我见过你的画像。”

虞含光略微有些惊讶,“画像?”

她顿了顿又说,“你师父画工也挺好。”

谢阿团盯着她,慢慢说,“嗯,他特别喜欢画跳大神。”

虞含光:“……”

她抬手去挽耳边的落发,眉目间笑意浅淡,“哦?他如今倒多了爱好,以前就只爱练武。”

谢阿团说,“他现在爱好可多了,虐弟子,编故事,装冷艳,暗骚暗贱,每一样都很趁手。”

虞含光沈青书:“……”

密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沈青书觉得这氛围很奇葩。他轻咳一声,转身去门边探望外边。显然这枚美貌人镖和秦崔有些不得不说的过去,原来谢阿团这姑娘是生气加吃醋,把她师父点评得狗血淋头。

静下来后,谢阿团也有些懊恼,这节奏有点争风吃醋啊,何必呢,关于秦混蛋这座城池,她到底还要不要呢?

沈青书的心思很快回到眼下的混乱上来。他本想去入口处看看,可又觉得这枚美貌人镖略显诡异,如此招杀祸,大概也不是纯良之辈。丢下谢阿团和她单独在一起,他并不放心。想了想,转过头去问,“蔺夫人,来者何人?”

虞含光又淡然往前走两步,挨着舱壁坐了下来,“一个杀手组织。”

沈青书说,“人数有多少?”

虞含光想了想说,“嗯……没有八十也有一百吧。”

沈青书蹙眉去盘算,船上这时有多少镖局弟子。

虞含光冷静地说,“你们船上这时有七八个门派的高手,别担心。”

沈青书眉一挑,“你知道?”

虞含光冷静地说,“不然我投你们八风镖局的人镖?”

她话音落,立在角落里的谢阿团忽然说,“你知道秦崔坐这船?”

虞含光转头去看她,“对,我专程来找他。”

谢阿团说,“找他给你卖命?”

虞含光看她一会儿,笑了笑,“不,是求他。你师父这个人呢,少言少笑却是重情义,那时我就好喜欢他这一点。”

谢阿团盯着她慢慢说,“哦,那他真不幸。”

密室里又安静下来,这时通道尽头又传来剧烈而沉闷的咚的一声,因为密室门未合上,这声音于是通过逼仄的过道,悠悠荡荡传过来,连着脚下甲板都似乎微微一抖。

虞含光眉头一蹙,“门被撞开了。”

沈青书面色微变,果然已听得疾速的脚步声。

他二话不说,摸着密室舱壁上某处用力一摁,舱壁上骤然滑开一道门,里面明晃晃排满刀剑兵器。沈青书随手抽出一把刀,又扔了一把给闻声赶来的阿诚,再抽出一把,作势要递给虞含光。

虞含光却摇摇头,“我右手废了。用不了刀剑了。”

沈青书怔了怔。他以为,见惯杀戮的女子,必是会武的。

谢阿团这时有些慌,说到底,她不过跟着秦崔学了些最基本的功夫底子,连套拳都打不完,江湖人的世界还离她比较远,她从未见过真正的江湖,因为如意门已被她师祖带得远离了江湖。

沈青书和阿诚急急退进密室,搬动门上转轮,轧轧关上了密室。

很快,门外隐隐传来刀剑相交之声。

沈青书握刀的手背,青筋暴绽。阿诚也十分紧张。

且不说这日船上有数十名镖局子弟,甚至连他们的总镖头都在,还有十来名各门各派的高手,一船的江湖人,来者能突破重围下到货仓来,若非以人数取胜,那就是以功夫取胜,显然都不是普通之辈。

虞含光却仍然坐在地上,冷冷盯着那扇门,“这次他们真是下了血本。可惜……”

她忽然一笑,冷幽幽的,“运气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安静下来,甚至死寂一片。

就在这时,密室门被人重重拍了拍,一个声音冷冷沉沉传来,“沈青书,开门。”

因为隔着门,声音显得遥远而低沉,但谢阿团还是能听出,这是秦崔的声音。她立在密室最里面的角落里,脚下动了动,却又收住了,咬了咬嘴唇。她绝对不会表现出“秦崔你还没死啊”这种狂喜的。

沈青书对阿诚作个眼色,阿诚便放下刀,用力去搬动那门上的转轮。

大门轧轧启开。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进来。

谢阿团一眼望去,傻住了。

这绝对是她活了十七年来,见过的最震撼的一幕。

门口横七竖八叠了一堆死人,门一开启,黏稠的鲜血就蜿蜿蜒蜒流了进来。她师父就提刀立在那里,一身银青棉袍已被鲜血染了大半,头发湿漉漉的,脚下洇开一滩鲜血,一小股鲜血顺着刀背上的血槽,流到甲板上。他立在那里看着她,腰身挺拔,眉目染血。他抬手去擦擦,疲惫地按按眉心。

一个暗影闪身进来,微微趔趄,“夫人。”

是虞含光身边那个暗卫。

秦崔这时丢下手里的刀,抬起脚,不慌不忙跨过一个死人的胸膛,静静走进来,看一眼虞含光,没说话,又去看角落里那个红衣裙长辫子的姑娘,招招手,“谢阿团,过来。”

谢阿团迟疑了一下,压住因为骤然看见死尸遍地的惊惧,还是走了过去。

刚走到秦崔面前,她师父手臂一伸,就揽过她来抱住。

秦崔觉得怀里的姑娘有些发抖,慢慢说,“你抖什么?害怕就闭上眼。”

谢阿团默了一会儿,闷闷说,“有屁用,全都已经看见了。”

秦崔说,“……那再抖一会儿吧。”

众人:“……”

沈青书看不下去了,转头去和阿诚说,“上去看看。”

秦崔说,“不用看。没活口了。”

沈青书大惊失色。全死光了?包括他师父?

秦崔轻轻推开谢阿团,去看虞含光,“我是对蔺夫人说。这次来杀你的人,没活口了。”

虞含光已慢慢站了起来,定定看着他,面色苍白,眼神深邃。

秦崔也看着她。

四年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那时她巧笑倩兮,鼓足勇气托人递信给他,惴惴不安等他下山听戏,也会偶尔痴缠撒娇,和他练剑时一输就红眼圈,其实只是想他抱一抱她,逛着市集也很高兴,买串糖葫芦也硬要他咬一口。都是情窦初开的岁月年华,便是算不上两小无猜,也终究是赤诚相对。

可如今不一样。

从她冷冷静静走下货仓那一刻起,他已经明白,她算好他的行程去向半路截他,她算好这一船有几多高手才投下八风镖局的人镖,成竹在胸知道若有人来袭,定是有来无回,便是不能斩草除根,也是能断其臂膀。

因为,这一船人都脱不开干系,都不得不为她血战。

虞含光忽然说,“谢谢。”

秦崔说,“不谢。”

他去牵谢阿团,“走。”

谢阿团没动,惊恐地问他,“要从死人身上踩过去吗?”

秦崔说,“我都要累死了,难道你还想我抱你走?”

谢阿团:“……”

虞含光带着那暗卫,踩着死人,沉默地离开了密室。

沈青书带着那阿诚,踩着死人,沉默地离开了密室。

秦崔干脆坐了下来,背靠着舱壁,疲惫地合上眼,拍拍身边的甲板,“那等他们把死人甩河里去了再走。坐下来,为师有点累,要睡会儿。”

谢阿团有点不知所措,只好乖乖坐下来。

一坐下来,秦崔身子一倾,竟然大剌剌枕在她大腿上,就这么,睡,了!

谢阿团姑娘表示,她很凌乱啊。

我们两个还没和好老娘还在生气好不好?还有,你倒在一地死人面前睡觉这好不好啊?你不会做噩梦的吗?

你们江湖人都这么淡定吗!

她于是去推她师父血淋淋的肩头,“哎……”

秦崔眉头一皱,闭着眼嘶了声,“谢阿团,谋杀亲夫呐。老子肩上有刀伤你看不见?”

谢阿团怒道,“亲夫个屁,我都不要你了好不好!”

秦崔闭着眼,“你想拜师就拜师,想不要就不要。谢阿团,我秦崔就这么好打发?”

谢阿团说,“人家还不是好打发你?”

秦崔轻声说,“一个女子,穷途末路,举目无亲,我帮她这一程,只这一程。阿团,别气了,以后有事,我都和你商量。”

谢阿团呆住没话说了。

可她师父就这么一晃神间,就已经睡了。

谢阿团伸出手,小心地戳戳秦崔额头,“哎你记得要醒啊,别睡死了。”

她说着话,不小心瞟到门口血淋淋的死人头,心惊胆颤地又收回目光。好烦,关上门再睡啊,万一有死人诈尸,怎,么,办!

所幸,很快就有镖局弟子来清理死人。

对于密室门大开,里面一坐一躺两个人,每个弟子都表示出惊骇。谢阿团正想开口解释,忽然噔噔噔有脚步声急急响起。

一个姑娘惊惊慌慌在门口探出半个身子,“谢妹妹,你没事儿……”

她话说到一半,又大惊失色说,“啊,你师父死了?”

谢阿团:“……”

冯莺莺,你说话能吉利点吗!

不过她也很高兴,冯莺莺居然好手好脚,没出什么事。谢阿团于是高兴地问,“莺莺,你师父他们好么?”

冯莺莺皱着眉头,摸着门小心翼翼进来了,盯着枕在谢阿团腿上的秦崔看,“嗯,他们还好,只受了些伤,不打紧。我被师兄关舱里去了,我一直好担心你。嗯你师父怎么全身是血,死了?”

谢阿团说,“他睡了。”

冯莺莺:“……”

她呆了一会儿才感叹,“你们如意门的人,真是心态好。”

谢阿团说,“哦有金创药吧?”

冯莺莺说,“我上去给你取。”

待秦崔醒来,已是半下午。

他动了一下,翻个身,面颊却触及一片温热柔软,睁眼一看,有些茫然,但很快他想起来了,他枕在谢阿团腿上睡觉呢,这里,嗯好像是谢姑娘的小腹。

谢姑娘脸色发红,低头盯着他说,“哎,你把脸翻过去。”

像什么话,一醒来就吃她豆腐,脸都要埋进她小腹下了。

秦崔闷闷说,“动不了,全身痛。”

谢阿团:“……”

这日午后就下起了大雨。

秦崔牵着谢阿团上到二楼时,大雨哗哗的,倒是冲刷走了那一甲板的鲜血。

一个死人都不见了,想来今日大河里的鱼特别愉快,可以饱餐尸肉。船还在走,走得很慢,二楼三楼的船舱都损毁不小,尤其是顶层被火烧了一半,因此船身有些倾斜。大家都很忙,有的在拔下船舱上的箭羽,有的在洗船上的血迹,有的一瘸一拐往船舱里去,陆万年从一个破损的船舱里出来时,半条手臂都绑着白布,看见秦崔,他撑伞迎过来,“秦崔,你们如意门的葵真刀法果然名不虚传。”

秦崔默然。

谢阿团默然。

陆万年赶紧又说,“哎你没事儿吧,杀了那么多人,累了就去歇歇。”

他郑重地一抱拳,“来日我定会前去如意门拜访戚掌门。”

秦崔牵着谢阿团要走,冯莺莺的师兄又跑出来了,嚷嚷说,“陆镖头,你这便宜船以后咱们都不敢坐啦。”

陆万年于是和冯莺莺师兄说话去了。

谢阿团仰头去和秦崔说,“你们江湖人好可怕,随便就杀一堆人。”

秦崔瞟她,“不然呢?等人来杀我?”

谢阿团说,“我不学武了,我杀不了人。”

秦崔说,“借口。你不学武,是因为懒。”

谢阿团:“……”

她别过脸,丢开他的手,“我不要你了。找你的虞师妹去!”

秦崔按按额角,一把将她拉回来,“谢阿团,我再说一遍。”

他认认真真盯着她说,“虞含光的心思,我明白。她不是找我续缘,是续命,我帮她这一程。昨日晚上,我第一眼见到她,很惊讶,但不是惊喜。翟让说得对,四年前我喜欢吃桂花糖,四年后我已经不喜欢了。我喜欢吃米团子。”

谢阿团看着他,没说话。

忽然身边有人咳咳说,“那个……秦师父,你右肩需要包扎一下吗?”

秦崔扭头一看,冯莺莺师兄拿着一瓶金创药看着他。

谢阿团扭身就跑了,她去找冯莺莺比较好。

晚上时,船抵泷城。

谢阿团和冯莺莺走到甲板上,远远看着码头的渔火星星点点。

冯莺莺忽然说,“你知道吧,原来镖局走的人镖是芳允她师姐,听说有人要杀她呢,好在咱们这一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谢阿团没说话。

冯莺莺正要说话,眼角忽然瞟着有两个人从左后侧船舱里弯身钻出来。她用手肘戳戳谢阿团,“看,就是她。挺漂亮啊,是不是情杀啊?”

谢阿团扶额:“……”

她顺着冯莺莺目光看去,虞含光正缓步走来,还是一身黑衣裙黑斗篷,芳允钻出来后,就立在舱口没动了,远远看着她,表情模糊,受了伤的额头还包着一圈白布。

虞含光走过来,远眺渔火,“秦崔怎么样了?”

谢阿团干脆地说,“没死。”

冯莺莺自觉地退开两步,其实偷偷竖起耳朵听。

虞含光笑了笑,“那就好。算八字的说我克夫命,我克死一个就够了,别克死两个。”

谢阿团奇怪地盯着她,“哎你搞清楚,蔺夫人,他又不是你夫君,就算死了也是他自找的,关你什么事?”

秦崔走到甲板上来时,正好听到这一句话。

他表示,好想笑。

芳允见他,转身回了船舱里。

虞含光倒是认真在打量谢阿团,“他口味果然不同了。我们真是越走越远了。”

秦崔慢慢走过来说,“嗯,那你一路保重,蔺夫人。”

虞含光侧头来看见他,笑了笑,“多谢。”

秦崔点点头,“不谢。”

虞含光转身就走。

谢姑娘别过脸不说话,冯莺莺看看秦崔,又看看谢阿团,悄悄走了。

秦崔陪谢姑娘吹了会儿风,忽然抬手指着远处一簇密集的渔火说,“那里有个小渔村,鱼很新鲜。”

谢阿团忽然扭过头,认认真真地说,“秦崔,我非常生气。你凭什么瞒着我答应护她上京?嫌命长是吧?”

秦崔想了想说,“那我昨晚若是和你商量,你会怎样?”

谢阿团说,“我会给你烧纸!”

秦崔:“……”

谢阿团说,“这两日你别和我说话,我不想搭理你。”

秦崔说,“好。”

谢阿团说,“都说别说话呐!”

秦崔:“……”

谢阿团闷了一会儿,又说,“她不担心你死,我倒担心死了。我爹说得对,我就是没出息。”

秦崔默。

谢阿团愤怒回头,“我跟你说话呢,你在听没有?”

秦崔:“……”

------题外话------

咬姐:团子,她们都在喊虐你师父?肿么办?

团子冷静:她们怎么这个爱好,喜欢虐别人的男人?

咬姐:不然呢,难道还虐自己的?

团子冷静:怎么虐?

咬姐:比如你和其他男人来一发?

团子不冷静:这奇葩路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沈青书么?他戏份都被你删完了还来个屁,硬得起么!

咬姐:〒_〒!

团子喜滋滋:算了,咬姐,两口子虐来虐去不和谐,你没发现我已经开始有女王范儿了?

禽师父微笑:请你把女王范儿带到床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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