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爬到如意山庄,已是半下午。
秋阳正好,把背靠青山的如意山庄勾勒出恢弘的气势,飞檐翘角,青松簇簇,楼阁重重,百余级的青石长阶爬山而上。
山庄正门大开,仰头望去,“如意山庄”四个朱红大字在门匾上闪闪发光,大门一左一右蹲只白石麒麟,果然气势非凡。
谢老爷子走下马车来,捋着胡子眯眼望去,“唔,还算有点真材实料,就是这……石梯未免太高了吧。”
谢阿团跳下车来,鼻子里冷哼一声,“装!”
谢半山说,“你说谁装?”
谢阿团恨恨道,“如意门!”
她转头对她老爹说,“爹我跟你说,这门派的人都不大正经。”
说着开始爬石阶。
她老爹急忙追着问,“不正经你还执意去拜师?”
谢阿团头也不回说,“我要去戳穿那个武疯子!”
红豆啊啊啊地喊,“小姐等等我,等等我。”
马车没法上石阶,于是都停在百级石阶下的那片空地里,早有如意门的门人出来招呼停放,倒也秩序井然,谢老爷子气喘吁吁爬到半中腰回头一看,见空地里数十辆马车停得方方正正,顿时觉得这如意门管理不错,挺有秩序。
走到大门口,两名门人查看了初选时发放的腰牌后,放行进去了。
一进大门,就是一片极其空旷开阔的大青石练武场,练武场正对着又有一重朱红大门,门庭大开,如意门的门人进进出出,在门台上摆放了一排黑色长案和太师椅。四周围墙很高,青砖石,黑檐角,墙下种了一圈青柏,郁郁葱葱十分高大,很有气势。
来的人就在这里站定了。
不过百余人,站在练武场中排得整齐,毫不拥挤。
谢老爷子东张西望,发现学艺者果断是男子居多,有些心花怒放,对女儿说,“进去了好好挑挑。”
女儿没理他,苦大仇深地盯着门台看。
谢半山看过去,只见门里鱼贯走出几个紫衣男人,为首两人年龄稍大,约莫四十多岁,可从第三个开始就是年轻男人,个个长身玉立,一色的紫衣长袍,外罩黑纱衣,腰配白玉璧,头发用紫金冠束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无一不风流倜傥。
谢半山很高兴,捋着胡子说,“不错,不错。”
最不错的是最后出来那个男人,他笑嘻嘻地走出来,袍子一撩,坐在太师椅上,顿时让场上的姑娘们发出啊啊一片低叹,羞涩的眼风飕飕飞过去。
玉面桃花,翟让公子嘛。
谢阿团老远老远,都能感觉到他眼里不怀好意的戏谑。初选那天他是看一只猴子,今天是看一群猴子,谢阿团叹气,无知的少女们啊,你们都被他金玉其外的模样给欺骗了。
她踮起脚尖看看看,可很遗憾,翟让出来后,就再没有紫衣男人出来。
谢阿团眯眼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不对啊,柳三爷说掌门人有七个嫡传弟子,可眼下连着翟让那只骚桃花,怎么只有六个?
水潭边那个武疯子呢?
难道她判断有误,那人并非如意门弟子?可为什么穿着和骚桃花翟让一样的紫衣?
谢阿团四处看了看,发现练武场上打杂的如意门门人,都穿青衣,能穿紫衣的,只有坐在太师椅里的那六个男人。
中间还空着一把太师椅,显然是掌门人要亲临,此外再无空置的太师椅,难道掌门人的七个弟子,已经死了一个?
种种揣测让谢阿团有些漫不经心,红豆用手肘戳戳她,低声说,“小姐,看,那个黑心子居然也来了。”
谢阿团抬头望去,看见一个俏丽的侧影,粗布灰衣。她想了想,想起来了,五两银子卖了个号给她的瓜子脸姑娘。
瓜子脸姑娘似察觉有人在看她,微回头,正对上谢阿团的目光,愣了愣,羞涩友好地抿唇笑了笑。
谢阿团也赶紧裂嘴一笑。
就在这时,一个门人中气十足地长呼一声,“掌门人到——”
六名紫衣男子纷纷起身。
谢阿团撇撇嘴,这掌门人好像喜欢摆花架子啊。
果然掌门人喜欢摆花架子,还摆得特别隆重。
只见六名白衣童子开路,或捧香炉,或抱宝剑,或执蕉扇,或端茶水,面色肃穆,分为两列,鱼贯而出。
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施施然走出来,面色红润,长袍如雪,站定后一手负在背后,一手轻捋胡须,笑眯眯环视四周。
六名紫衣男子躬身抱拳,恭谨道,“弟子见过掌门师尊。”
随即,练武场上的众人也纷纷行礼,“见过掌门师尊。”
掌门人抬起右手,在半空中虚压一下,“免礼。”
谢半山皱眉去和女儿说,“我怎么觉着,这掌门老头有点像唱戏的啊。”
不想他女儿还没来得及答话,掌门老头就发话了,笑容可掬,声如洪钟,“那位身穿圆领团花福纹蓝绸袍子的阁下,你喜欢听戏么?”
谢半山愣了愣。
人群里有些骚动。
谢阿团扭头来看她爹,发现她爹正好穿着一身圆领团花福纹蓝绸袍子。就在她看她爹时,许多人的目光转了几圈后,都纷纷投了过来。
掌门人笑眯眯地坐下,一派世外高人状。
翟让一向不老实,坐在那里东扭西扭,这时支着下巴眯眼看过来,笑意深了深。哦,葱子姑娘来了呀,今天怎么没配剑啊,太不上道了。
谢半山窘得一张老脸发红。天杀的,站着上百号人呢,他随口说句话,居然还被那死老头听着了,耳朵贼灵,成精了吧?
就在这时,他女儿谢阿团昂首挺胸,铿锵有力地大声答道,“回掌门师尊,我爹确实喜欢听戏。”
好女儿啊。
谢半山欣慰地抹抹汗。
掌门人眯眯眼。
众人立马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谢阿团小姑娘顿时昂首挺胸地暴露在练武场正中。
她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努力保持镇定。翠绿劲衣泡水后,她又换了一身浅碧色劲衣,立在那里还是像根胖葱子。
秦崔匆匆忙忙配着腰璧,匆匆忙忙遵师之命赶出来时,正好看见这诡异的一幕。
全场静寂,众人退散,中间站着一根昂首挺胸的胖葱子。
他有些纳闷,也没多想,低头走到翟让身边,一个门人抬来太师椅,他撩袍坐下。
胖葱子却一眼瞅见了他,顿时全身一抽筋。
武!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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