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她,她怎么可以这样。”萧然然有些震惊,虽然她猜到了,可这也太没有下限了吧?“你是她儿子,亲生的。”
“不是。”
“啊?”
“我不是她亲生的。”秦洛向前探了探身子,从茶几下的书本里抽出一张纸递给她。
“这是我去年做的鉴定报告,我虽然和她有血缘关系,但不是母子关系,下面这一张,是我和洛天成的鉴定报告,他是我的父亲。”
萧然然一时间有些懵,“怎么回事?她不是你母亲,洛天成会不知道?既然她不是你母亲,那你母亲是谁?”
“是我姨,我本该喊她母亲的,她很早就去世了,这是我查了很久才查到的,但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去世的,我问不出来,所有人都对她忌讳很深,连名字也不让提起,我在想,大概是她犯了错,所以才会让别人连名字也不想记得。”
他声调凄凉,尤其在这下着雨的晚上,昏黄的灯光打下来,更显忧伤,萧然然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无助一般。
这一个人扛下一切的苦,她吃过,她懂,但她知道,他比她更苦。
“不会的,你这么好,她也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的安慰没多少用处,秦洛仿佛陷入了自责,深深的自责着,“不,我甚至怀疑,她是在生下我的时候走的,走的那样仓促,甚至连张照片都没留下,我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过我一眼,我希望她是爱我的,可她却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存在,我的存在,是令人痛苦的。”
他低垂着头,萧然然甚至能够听到他隐忍的抽气声,男人落泪,无声却最动人。
她伸出手臂,放在他另一边的肩膀上,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一些,她靠近他的耳边,温声安慰,“不会的,秦洛很好,像天使一样,你妈妈一定是爱你的,她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只是来不及好好爱你而已。”
秦洛逐渐直起身体,锁紧的眉心有一丝松动,“真的吗?”
“真的。”她的头,点的像波浪鼓一样,“像我妈妈生我弟弟的时候就是这样,她总是会对着还没有出声的他讲话,讲故事,我也会给他唱歌,说要带他出去玩,给他好吃的,我们都很喜欢他,你的妈妈,只是来不及爱你,她一定是爱你的。”
此刻,在她的眼里,这个身高186的男孩,一个坚强而又脆弱的男孩,露出他最真实,最脆弱的一面给她,她一定是获得了他极大的信任。
这份信任,她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所以,在他拥抱住她的这一刻,她没有拒绝,也没法拒绝,试问,若不是铁石心肠,谁能将这样一个满身伤痕的人推开呢。
过了许久,萧然然想推开他,他却问她,“你困吗?”
不等她说话,他就一把抱起她,向卧室走去,萧然然大叫,“你干什么,放开我啊。”
“送你回去睡觉啊。”
萧然然甩着腿挣扎,忽然,闪电和响雷一起来了,又响又大。萧然然吓了一跳,搂紧了他的脖子。
秦洛笑,“你这么胆小,你说,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睡?”
“我可以的。”
话刚说完,她就被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就连被子也散发着洗衣粉的味道,他什么时候换的?难道是刚刚收捡餐桌的时候?
只这一个愣神的时间,他已经在另一边躺下了,手还像小时候那样,在她身上轻轻的拍打着。
她撅着嘴,“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等下打雷呢?你又要怕。”
“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我怕也没关系,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你睡着了我再出去。”心知她不会那么容易让他留下来,他问她,“你想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记事的吗?”
“呃,什么时候?”
“三岁。”
“三岁?也太早了吧,我五,我七岁才开始记事呢。”
“是啊,正常人,最多也就六岁开始吧,可我却是从三岁开始。”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许多,“三岁那年,我记得,我被锁在柜子里,饿了好多天,我不知道是几天,但是放我出来的,是我那个名义上的母亲,他哭着把我抱到医院,打了点滴。我第一次见到我父亲。他很帅,你见了就知道了。”
“嗯,”他确实帅,她前世有幸见过两次,确实不是一般的帅。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他很温和,但是有些不耐烦,和那个女人说了一会话,就甩下一叠钱走了,她追了出去,我看着那一叠钱发呆,我从没见过那么多钱。”
“所以你不是记事了,而是记钱了?”
秦洛配合的笑出声来,“是的吧。”
他又继续讲起来,“从那以后,我的生活好了一点,只是吃的好了一点,但是虐待却慢慢升级,有时她会让我泡进冷水里,有时,会故意推我,让我撞伤,只是骗洛天成过来,后来,她越来越胆大,甚至拿刀在我身上划出血。当然,洛天成也看出她的诡计了,不再过来,只是打钱过来。”
“他为什么不把你带走?”
“他有家。”
呃,这是多么现实的一个问题啊,她真不该问,“对不起。”
“没事,我又不在乎。”
萧然然才不信,他肯定很在乎,就像她,明明和家人断绝关系了,还是时刻关注着他们,想法设法的救济他们。
“那她是不是带你去找他,是不是收敛一些了?”
“是啊,那次火灾,是因为我饿太久了,出来找吃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闯进去了,所以才有了这道疤。”
萧然然伸手,轻轻的扶摸了一下,“虽然别人觉得不好,可是我很喜欢。”
也不知道秦洛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抓住她的手就亲了一下,然后又非常抱歉的问她,“你是不是吓着了,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没事了,你以后别这样了,我困了。”
“嗯。”
萧然然在等他起来,可他却又在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在她身上轻轻拍着,萧然然实在受不了了,“你出去睡行吗?”
秦洛停下了,他缓缓坐起来,像一个孤独的孩子,萧然然觉得她好像有些残忍了,内心仍然劝着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