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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梦 灵魂交托·和盘托出(1 / 1)

()^^^^^^^^^^^^^^^^^^^^^^^^^^梦魇·灵魂交托^^^^^^^^^^^^^^^^^^^^^^^^^^^^^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闱,忍踏落花来复去。

夜凄凄兮情凄凄,风凄凄兮恨凄凄。

歌声缠绵凄恻,时断时续。依旧是昨晚的梦境,同样的事物,习惯了的悲伤。

潇湘馆内,火盆里,零星的火苗依旧不肯退去。黛玉躺在床上,默默垂泪,似是要散尽自己最后一丝心力。

一幕一幕,都是黛玉垂死的场景。我似乎又陷入了循环里,不能自拔。汗,满头满脸地沁了出来。我沉在梦境里,不得救赎。妙玉说过,我的遗忘,只是因为自己的逃避。可是现在,我不想逃避,我想记起所有事。这是我的记忆,也是我的身份。我无法逃避,该是我的命运,就让我来承受吧!

黛玉知自己时辰不多,向紫娟交待了后事。说话间,黛玉已经喘成一处,只是出的气、没有入的气儿了。慢慢的,黛玉的手已经冰凉,连目光也都散了。

看到黛玉慢慢气绝冰冷,紫鹃哭得最是伤心,可是我却仿佛忽然得到了解脱,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我居然能看到她的魂魄正慢慢从她的身体里脱离,化作清烟,化作仙子。仙子似乎看到了我,朝我微微一笑。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期待有了希望。她慢慢走到我面前,充满怜惜地对我说道:“唉!到头来,你我皆是一般命!花开艳时博人笑,花凋零时落成泥。花开花落自有时,心心念念是为谁?”

我心中酸楚,很想说话,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我的时辰已不多,前尘往事却俱在心中。”她似是万般苦楚,不想再说,无奈地叹道,“你我也算有缘。相交一场,我知你的心愿。我本是绛珠仙草,得仙子一朝雨露,得以存活。为报仙子救命之恩,于是,投胎凡间,以眼泪还那一朝雨露。无奈我生不同人,死不同鬼,无魂无魄!凡人魂魄,聚而成形,散而为气,生前聚之,死则散焉。而我本以仙草之精气,聚而成形。若要能重新投胎,则是千难万难。不过,先前我眼泪落入花瓣,则花瓣鲜活。于是,我想到一法,或可完成你一心愿,我或许亦可贪得人间多留一遭。就让我用最后一丝精气,渡你成形吧!”

我虽不太懂她的话,却也知道她想帮我。心中感激,泪却流不出来。只是最后那句话我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也就是说,我本不是人,那我又是什么呢?何以和她曾相交一场?我还没想通,她的影子已经开始渐渐模糊。她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氤氲,那是泪水吗?我正疑惑着,却一不小心触碰到那透明、纯粹的眼神……

^^^^^^^^^^^^^^^^^^^^^^^^^^现实·和盘托出^^^^^^^^^^^^^^^^^^^^^^^^^^^^^

该来的始终要来,要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我知道,真相已经一一呈现。是时候去承受了。可是,我还是不懂,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潇湘茶馆。

茶室里飘着淡淡的音乐,一如满室的淡淡茶香。妙玉此时正静静地坐在我的对面,不想首先打破这美好的氛围。我忽然有些尴尬,因为自己忽然从一个被侵略者转变成了侵略者,原本憎恶的人其实是个善良宽厚的人。我从不知道原来承受确实是需要极大的勇气,明明是温柔和善的眼神,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却是一种灼人的目光。妙玉极为耐心地等待着,算定了我会主动打破这个僵局。我不知道是该感谢她,还是该责怪她。此时,我也无心计较许多。既然来到这里,那一切就会有答案了吧?

“我梦到黛玉的死。”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只好选择开门见山,“还梦到她的灵魂出窍,还有她对我说的一些话。算是知道了事实吧?”

她盯了我良久,才开口说话,“你还是想起了所有事?!”

“可是我要知道前世今生的因果。”我知道说出这一句并不容易。也许我将要承受更大的打击,抑或是我的命运又将有所改变。并不是因为我相信轮回和命运,而是我相信时候到的时候,一切就将自然发生,无论你怎么逃避都无法幸免。正如命运之轮的偏离和回归,其实都是一种必然。既然如此,明白一点总比糊里糊涂地离开要好得多。

“既然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是时候告诉你了。”她的眼里掠过一丝心疼,“黛玉本是绛珠仙草,为了报恩来到凡尘,以眼泪还一朝雨露。只是,这眼泪正是她的精气所在,泪干则命休矣。当日,她就将花葬在桃花树下,以花育树。而那时黛玉心绪触动,泪洒桃花瓣,而花瓣鲜活。经年累月,桃树吸收精气,已开始具有记忆,拥有感情。只是桃树本是凡间植物,要修行,需要累世的机缘,否则是难以成精的。然而黛玉在临死之时,忽然记起了所有前尘往事。我说过,她本是绛珠仙草。生死俱不同人,无魂无魄。死后则一切俱消。从哪儿来,回哪里去。你跟她也可以说是同一类,她的机缘也许比你好些。若是没来尘世间走这一遭,她也许早就位列仙班了。可是,注定她碰到了你,让她可以改写她和你的命运。”

“可是,你不是说,她和宝玉还有姻缘在么?”我不解。

“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你本是大观园里的一株桃花。本来花开花落是你的宿命,没有记忆,没有轮回。可是,桃树得到机缘进行修炼,继而想要化作人形。无奈桃树皆因黛玉的精气得以拥有感情,无法自行修炼得道。黛玉临死之前,已知你一切。为成全你,也为了成全她自己,她将最后一丝精气注入你体内,帮你修成魄体。”

“那黛玉呢?”

“既已散尽精气,则需重新修炼,凝回本源,得道成仙。可是,她既已将最后一丝精气注入你的体内,那么她就断了回天之路。她既记起了前尘往事,她必已知晓她与宝玉的后续之缘。以此法回魂,确实冒险!”

“她既然把精气转输给我,何以回魂呢?”我更加疑惑了。

“她和你约法三章,以你为她的元神中心,慢慢聚合失散的精气,也是一种修炼。不久之后,我亦遭了一场大劫,了悟了一些事实真相。当我辗转来到桃花树下,知道了一切真相。为了帮她,我收纳了黛玉的元神,一直守护她到今天。”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你,也落入了凡间,开始了你的命运轮回。”

“那为何会到今天这种局面?”

“黛玉元神并不完整,身体十分虚弱。几世以来,都是早年病夭,从来没有活过20岁。而且,黛玉曾许你几世的尘缘。直到现在,黛玉得以续命至今,也是时机成熟,命运回归之日了。”

“你的意思是?”

“真相大白,命运回归,这就是命运,没有人能逃脱。”

“那就是说,我必须离开?而小玉就将接收我的命运?”

妙玉皱了皱眉,半天没有回答。我以为她的沉默正是最好的回答,心灰意冷时正要离开,却听见她的声音幽幽传来:“其实我也不清楚。因为这种做法前无古人,也许你们的命运会调换,你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也许你们之间会有所改变,你的魄体可以得到保全;也许你们会合二为一。总之,你们的命运还是我无法参透的。但是你只要记住,你已经不是原来的桃树精,你还可以算是黛玉的另一个分身。”

我默默地听完她的话,心里竟没有一丝欢畅。也许她说的对,可是我毕竟不是绛珠仙草,也不是她。心里一时变成了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出头绪。只好匆匆逃离。茫茫人海我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一直以为一旦自己有什么事发生,第一个可以找的人是承,可是我现在可以找他么?

“小言?”一抬头,看见的是风野关切的眼神。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他家附近。

“风野啊!”我努力扯了扯笑容,“我的心好乱啊!”

这次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逗我笑,只是安静的搂过我,紧紧地抱着我。在他的怀里,我的心才找到了避风港,得到了一时的平静。泪,慢慢地滑落,无声无息。

我想也许一切都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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