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通过左边的门，还是通过右边的门，最终都要汇聚在一起。
一条宽阔的楼梯，直通向下方的地下大厅。
数量相差悬殊的两方人马，终于又走到了一起。
地下大厅虽然在地下，但并不比地上昏暗。十几盏琉璃灯挂在壁上，照得四周纤毫毕现。
地下大厅原本的作用是什么，考生们不知道，也不必知道。现在放在他们眼前的，只是一面墙壁和三道门。
文书和巡官们在考生之后走了下来。
大厅很宽敞，站上三百余人却还是不免显得挤了些。巡官们再下来，便更挤。所以巡官们只是立于阶上。
文书清了清嗓：“你们自己选吧。总之，能走完这条路到达出口，便是合格。”
考生们看着这三扇门，心中忐忑。他们猜测，这三扇门的选择一定也是考核的一环，若是选错了，说不定便会遇到什么可怕的危险东西。
而若是选对了，说不定就能顺利到达尽头。
那么，这考的应该是对天地念力变化的感应吧？
“一路之上有什么？”有人忍不住问。
不敢问岳康，但不可能不敢问文书。
文书笑：“走过一趟，不就知道了？”
景严缓步向前，众考生的目光便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荆原贤士，龙泉谷的才俊。他会做何种选择？
他选的那一条道路，就一定是一条坦途。那么大家只要跟着一起走就是了。
“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文书补充。“因为门开启一次后，要等十五息之后才能再次被开启。”
众考生愕然。
这是为何？难道说门后的通道中还有这样的门户要我们做选择？
若真是如此，想跟着念力强大、能感应到通道内安危变化者一路走到最后，不就成了奢望？
想到此处者，心中不免失落。
景严向前，终于来到门前。他自左手第一扇门开始观察，一直到第三扇。然后他皱眉，似在思索。
没有什么天地念力的变化，也没有什么强悍之物存在的气息。那么，为何要分成三道门？
难道一开始考验的并不是感应力？
景严疑惑。
言诚举步向前，来到了左手门边。
景严的目光便转向了他。
言诚并没有犹豫，而是直接对着门伸出了手，推了下去。
他无法释放念力感应通道内有什么念力变化，所以他便不感应。他知道要通过复试，便要走完这条通道，那么他便去推门入内，去走。
但门不动。
他疑惑地看着那门，再用力。门亦不动。
门上没有把手，当然不可能是向外拉动打开。
云襄儿向前，将手抵在了门上，然后笑了。
“原来这门需要使用念力打开。”她说。
“这一关，专为淘汰那些凡人而设。”她说。
三百余考生中，有三十几个凡人少年。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带着对未来的忐忑与希望而来，以为天会降下奇迹。
然后，当他们面对两千修行者时，他们面如土色。他们知道已经没有了成功的希望，但却怀着不安想要试一试运气。
他们是幸运的，因为那可怕的淘汰方式，使身为凡人的他们竟然战胜了千数以上的修行者。
他们曾激动过。
他们曾再次燃起了希望。
但此刻，他们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这门只能以念力打开。而他们，是没有一丝念力在身的凡人。
他们中有人已经承受不住幻灭的打击，跌坐在地上。
有人却早已料到事情必会是这样的结局，于是摇头叹息，主动向后退去。
退下，并不是退出。他们静静地站在后方，以行动向别人表示自己将不再走过去出丑，但他们并不打算离开。
与外面那些淘汰者一样，他们也想留到最后，见证奇迹。
文书看着站在左边门前的言诚，忍不住暗中叹息。
你的路，便到这里为止了……
言诚看着那门，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只是让到了一边，冲云襄儿笑笑：“那么，你便先走吧。”
“我还是留下陪你吧。”云襄儿也让到了一边。
“我……”于器想了想，也让到了一边。
景严看着他们，眼中隐约有鄙夷之色。
他摇头微叹：“可惜。凡人便是凡人，不要妄想能伸手碰触到天。你们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终是不同的。”
他看着云襄儿，摇头：“姑娘，你本是极有希望的，何必因为凡人耽搁？”
“这一切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云襄儿认真地说，“所以你没有任何资格来指手画脚。我们朋友之间要如何做，不劳外人插口。”
语气平静，却有一种平静的攻击力。
景严面色不变：“只是善意提醒，姑娘不愿听便罢了。我们出口处见。”
说着看了言诚一眼，缓缓说道：“其实我倒真希望能在出口处见到某些人。只是蝼蚁之力，如何能翻过天？我对这样的人生出希冀，也真是痴了。”
然后他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中央的门上。
“君子居正，身正，心正，念正。”他说，“因此不屑于旁门左道。所以，我选这一道门。”
伸手轻推，天地间有念力随心而动，注入门中。门缓缓发出轻响，慢慢打开。
景严看着言诚，淡淡一笑，迈步进入门中。
门便立时关闭，并不快，亦不慢，刚好无法让其他人趁机取巧快速通过。
“得意个屁呀他！”于器不悦地嘀咕着。
言诚不语，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等待。
他有把握通过这里，但却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底细。那么，他便只能选择最后一个通过。
当然，最后还是会被那些无法通过者看到自己的手段，但至少景严等人不会知道。
景严走了，其他人便不能安稳。人们一下涌到了中央那扇门前，争着要做第二个通过的人。
他们仍在认为，那通道必然不同，必是有的简单有的极难。既然景严选了这一条，那么这一条显然便是最简单的那条。
十五息的时间很快过去，众人抢着通过，抢得面红耳赤。
“再不排出队来，我们便要不客气了。”文书阴沉着脸说。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便依实力高低来见分晓吧！”有一个考生大声提议。
“万一我们拼个力气尽失，结果通道中又有厉害的人物或妖兽，我们岂不要倒大霉？”有人反对。
“那么大家便抽签！”有人大叫。
“那不公平！”有人反对。“便应是实力强者先通过！”
“那就比拼念力高低吧！”有人说，“不进行战斗，只是释放念力来比拼。”
“谁来主持？”有人问。
众人无声。
“自然是巡官们！”有人提议。
“这是你们自己的考试。”文书摇头，“巡官不会参与。”
“那怎么办？”
众人又闹成了一团。
一群不成器的东西。文书皱眉，心中鄙夷。
“让他们这么闹下去，不知何时才能轮到我们。”云襄儿自然知道言诚的想法，所以她不悦。
她向前而去，轻轻开口：“你们排成进入这里时的队形。若谁错了，我便将他打到不能进行比试。”
“你算什么……”有人不服不忿张口欲骂。
云襄儿直接一个巴掌过去，那人立时便旋转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脸颊瞬间肿起老高，人却已然昏死过去。
“还有谁不服？”云襄儿目视众人，认真地问。
“这似乎是……凝元境啊！”有眼尖者看出了她的深浅，不由骇然。
“凝元境？那是与景严实力相当的人啊……”有人害怕了。
于是人群退后，不敢再向前来。
文书眼中的欣赏之色，是因为在看云襄儿。
又变化成鄙夷，是因为在看众人。
“排队。”云襄儿说。
众人无语，默默地按原来的顺序站定。原来前排第一者缓步向前，伸手推动中央门户，门户缓缓打开，他便急忙进入其中。
云襄儿扫了众人一眼，便又回到言诚身边。
但再无考生敢插队胡闹，十五息后，下一人动用念力，推门而入。
时间流走，一个个考生依次而入，不久之后，所有的修行者尽数通过了中央门户。
“到我们了。”云襄儿看着言诚。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言诚点头。
“也好，我先为你探路。”云襄儿笑了笑，伸手推动左边门户。她并未用力，只是指尖一触间念力发动，那门便快速打开。她脚步轻盈，转眼没入门中。
“你也去吧。”言诚冲于器点了点头。
“我等你。”于器说。
十五息后，门户开启，于器的身影消失。
又是十五息。
言诚终于站到了门前，面对着那扇需要用念力打开的门户。
文书静静地看着少年的背影，心中再次道了声可惜。他知道少年不畏强权，也知道少年心思聪慧，更知道少年有着难得勇敢之心。
但这一切在这一场测试面前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他再好，也只是凡人的好。而岳康定下的这一场测试，便是为了淘汰凡人。
甚至是实力不足的修行者。
这少年最终，还是要放弃的。
可他现在站在那门前，却是为何？
他心中在想什么？是不甘？是不服？是愤怒？是怨恨？
文书在猜测着。
三十几个注定已经要遭淘汰的考生看着言诚。
他们奇怪，不知言诚站在那门前做什么。
但随即，他们生出了一种愤怒之意。
“装什么蒜。”有人终于冷哼出声。“以为在那门前站得更久些，便显得比我们更了不起？”
“照照镜子吧，你也不过是个凡人！”有人应和。
一时，冷嘲热讽之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