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食堂的馒头很好吃,早上一两稀饭两个馒头,定远只能吃个半饱。如果要吃饱,至少还要吃两个馒头。可是,每月饭票是固定的,30张一两的稀饭票,30张二两的馒头票,60张三两的饭票,得计划着吃。
食堂大厅没有桌椅,全校几百个学生,大家三个一群五个一伍地围成一圈吃饭。定远和寝室的几个同学围成一圈津津有味地吃着饭,只见他仰起头把最后一点稀饭汤喝了个精光。
“尧定远,你的脸被碗全盖住啦!”白川杨打趣道。
定远这才放下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欧必进说:“不行,我还得去买两个馒头吃,昨天早上吃两个馒头,一上午肚子都在咕咕叫。”
“我也是。”白川杨也跟着欧必进去买馒头了。
定远和王超互相看了看,去洗碗槽洗碗了。王超碰了碰定远说:“哎,你说这三两米咋吃不饱呢?”
定远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知道如果让他放开吃,吃六个馒头都不在话下。
回寝室的路上,一群人正在围着看什么,王超和定远也好奇地挤了进去,原来是一张海报,只见上面写着:
新学期寝室才艺比赛
时间:9月4日晚上6:30
地点:男生寝室内坝
欢迎大家观看
“寝室才艺比赛,比什么呢?”王超低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晚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定远答道。
晚上六点刚过,男生寝室内坝就围了许多人,还有些女生也来了。
一个同学站到坝子中间大声报幕:“亲爱的同学们,新学期寝室才艺比赛现在开始!有掌声的捧个掌声,有笑声的捧个笑声,有赞美声的不要吝啬你的赞美声。”
话音刚落,又是掌声又是笑声。新生年级的同学更是好奇的往里面挤。
“首先,请八四级101寝室才艺展示《牧羊曲》。”
只见一个男生吹着笛子,另一个男生弹着什么乐器,中间一个男生深情地唱着:“冬去春来十六载,黄花正年少;腰身壮胆气豪,常练武勤操劳,耕田放牧打豺狼。风雨一肩挑,一肩挑。”
唱罢,全场掌声雷动,只见几个学生拿着本子在打分,听说是学生会的干部。
“那个男生弹的是什么琴?”黄石山捅了捅欧必进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没看到过。”
欧必进说着捅了捅旁边高年级的同学,问道:“哎,同学,那个是什么乐器?”
“那叫吉他,你们以后会学的,中师生每个人必须要会一门乐器。”高年级的同学友好地答道。
“哦,哦——”
欧必进又好奇地看了几眼那个叫吉他的乐器。
旁边的定远低声问道:“什么他,怎么写?”
“我也不知道。”欧必进压低声音说道,“我可什么都不会,高年级的同学怎么这么有才华呀?”
“就是,我也什么都不会。”王超挤过来说道。
“我也啥都不会。”定远几乎看呆了,摇着头说道。
接下来是102寝室的歌伴舞——《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唱歌那个男同学一出来,还没开口唱,全场就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是我们学校的‘蒋大为’,我们就是来听他唱歌的。”旁边几个女生看出了定远他们一群新生的疑惑。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那个男生一开口,全场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后边还有几个男生在跳芭蕾舞,很滑稽,逗得大家一阵笑。
一场寝室才艺比赛,把新生年级的同学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个天,我估计我一辈子都赶不上他们。”黄石山说。
大家回到寝室,白川杨还在哼《牧羊曲》,黄石山也跟着在哼。
“哎,白川杨,你不是有口琴吗,吹一个呗!”欧必进说道。
“这是我爸爸留下的遗物,我只吹得来一支幼儿歌曲,我爷爷教我的。”白川杨说道。
“吹吹吧,吹吹吧!”大家嚷道。
白川杨拿出口琴吹了起来。
听着那曲调,王超突然跟唱道:“红公鸡,咯咯咯,抓抓脸蛋笑话我……”
王超嚷道:“我会唱,我小妹经常唱。”
说着,又跟唱起来:“笑我不学习,笑我不劳动,只有伸手要馍馍,羞呀羞死我。”
定远也开心地笑了,他很羡慕白川杨,居然能吹口琴,仅管只吹得来一首。
“这样,王超把歌词写下来大家一起唱,白川杨,你再吹一遍,我们跟着唱。”欧必进也来劲了,安排道。
就这样,白川杨又认真地吹了起来,大家跟了一两遍就唱会了。居然把其他寝室的同学吸引到门口来了,他们脸上还带着几分惊奇和羡慕。
“其实,我也有笛子,初中班主任送给我的,他也会吹《牧羊曲》。”黄石山见大家高兴,到床边拿出笛子来。
“怎么不早说?”白川杨和欧必进都责怪道。
黄石山指了指夏浩男的床,示意大家不要影响夏浩男,因为夏浩男没去看才艺展示。
这时,夏浩男从蚊帐中探出头来,递了一个小本子给黄石山说道:“给,我初中抄的《牧羊曲》的谱和词,这是电影《少林寺》的插曲。”
“你看过《少林寺》电影?听说很好看。”欧必进接过歌本递给黄石山。
“我真的吹不好。”黄石山有点打退堂鼓。
“没事,吹吧!”欧必进鼓劲儿道。
黄石山试了试音,吹了起来。一个音,一个音的吹,完全不成调,大家哄笑起来。
黄石山被羞得有些恼:“就你们非要我吹,不吹了,不吹了。我毕业时一定能吹好,一定能吹得像刚才八三级那个师兄吹的那么好。”
“是是是!”大家又是一阵笑。
八
上语基课的是一个很认真的老教师,姓江。从“a、o、e”的发音开始教。拼音字母大家都会认,可是发音都不标准。
“三声的调值是214,你们基本读成了313去了。”江老师纠正着又示范了一遍:“ā—á—ǎ—à”
同学们心不在焉地学着江老师的样儿用手边划边读,俨然一群小学生。定远有些想笑,但看到一脸严肃的江老师,马上又念了起来。
“好,现在以开火车的形式,每个同学都起来念一遍。”江老师示意同学们停下来说道,“开火车的形式也是小学经常会用到的方法。”
“把我们当成小学生来教了。”同桌王超歪过头来对定远小声说道。
定远也点了点头,小声回道:“214,313,用得着那么精确?”
江老师分明看到了王超和定远在讲小话,用教鞭指着王超说:“王超,你先来。”
“ā—á—ǎ—à”
王超念道,但ǎ明显念得不对。
“尧定远,王超念对了吗?”江老师用教鞭示意定远站起来回答。
定远站起来,看了一眼王超,小声说道:“好像没念对。”
“首先纠正你的普通话,是hǎoxiàng,不是hǎoqiàng。你家是尧家乡的吧?我们县那里的人,q和x不分。”
定远的脸红到了耳根子,突然想起那个客车售票员说自己的家乡是穷山恶水,怎么又是尧家乡?自己以前可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起江老师来。
“你教教王超。”江老师分明在惩罚他们刚才在讲话。
“ā—á—ǎ—à”
定远刚念完,就传来前面女生偷偷的嘻笑声,定远的脸又是一阵红。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是第一次被女生笑。
江老师没再为难定远,示意定远坐下,说道:“同学们,你们三年后是要当小学老师的,如果你们自己都发音不准,是会误人子弟的。当老师最怕别人指着脊梁骨说‘误人子弟’四个字”。
江老师有些激动,继续说道:“给学生一碗水,你们得有一桶水。知道吗?一桶水,中师三年,就是一点一滴往桶里装水的过程。”
同学们全部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还有,普通话要考试,是每个人能力考试的必考内容,过不了关会补考,补考还不及格就麻烦了。所以,你们平时在日常生活中要坚持说普通话,课堂上更要说普通话。”江老师似乎气还没消。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松了一口气。
江老师刚走,有个叫林小丽的女生跑到讲台上学着江老师的样,板着脸说:“普通话要考试,补考不及格就麻烦了。”又逗得同学们一阵笑。
白川杨对欧必进说:“这个叫林小丽的女生长得真好看,就是像个小学生。”
有个叫贾丹的女生个子高大,比林小丽高出一头,留着短发像个假小子,只见她拿着粉趣÷阁在黑板上写道:“普通话不普通,普通不普通。扑通!”然后转过身把粉趣÷阁头用手指一弹,粉趣÷阁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定远的桌上。
“你——”定远气得站了起来,将粉趣÷阁头扔向了讲台。
贾丹呢,也被吓得张大了嘴巴,摆着双手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前这样弹粉趣÷阁头弹惯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王超也生气地帮腔道。
“不是,不是……”贾丹还要解释。
“你们女生降了二十分才考上中师,得意什么?”王超生气地说道。
“你说什么?”林小丽打抱不平,“降二十分咋了,国家的政策,女尊男卑呗!”全班只有10个女生,全都回过头来露出不满的神情。
贾丹听了这话也来气了:“什么降分,我需要降分吗?我中考426分,我需要降分吗?我要是个男生,早读高中了,还读什么中师,当什么教……”
欧必进赶快过来解围,并使劲示意贾丹不要说了。原来,班主任许老师早已铁青着脸站在了贾丹的后面。
许老师是教思想政治课的,他一改往日的和蔼,放下课本,看了看黑板上的字,说:“如果这是粉趣÷阁字考试,这样的字是及不了格的。”贾丹把头低了下去,这回轮到后面的男生嗤嗤地笑了。
贾丹抬起头转向后面,正好看到欧必进在笑。欧必进连忙捂住嘴,贾丹生气地扭回头。
“同学们,仅管你们才初中毕业,班上最小的林小丽同学还不到15岁,但你们要记住,你们一只脚踏进中师校园,另一只脚已经踏上讲台。你们时刻要记住,将来你们是要当老师的,老师就得有老师的样子。”
许老师边说边捡起地上的粉趣÷阁头放进讲台上的盒子里,继续说道:“不能为了一点小事,像小学生一样吵闹。刚才江老师已经说了你们心不在焉上课的情况,从今天开始,班上的同学只要进教室、进办公室,必须说普通话,班干部负责监督。下面就开始选班长,班长再去组建班委,当然大家也可以毛遂自荐。”
同学们纷纷拿出趣÷阁来写,这时,欧必进站起来说道:“老师,我毛遂自荐当班长,我愿为同学们服务。”
“我反对。”贾丹立即站起来说道。
“还有其他人反对吗?”许老师问道。没有人吱声。“这样吧,同意欧必进同学当班长的举手。”许老师说完举起了手。全班只有贾丹生气的用双手托着腮帮子,其余同学都举起了手。
“好,全班同学加上我,34人同意欧必进同学当班长,鼓掌通过。”许老师说完,掌声哗啦哗啦响了起来。定远寝室的几个同学,包括夏浩男都高兴的相互击掌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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