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在赌博经纪人那里负下一身重债,”乔治说。
“上次我已警告过他,我再也不会帮他摆脱困境,”阿博说。“自从他在国会丢掉席位之后,他就丝毫没有用处了。我看还是等我回到美国后再处理此事吧。”
“他在要挟您,”乔治说。
“这是他的老一套把戏。我过去就对他的威胁毫不在乎,”阿博说,“转告他,不管他想干什么,也必须等我回去以后再说。”
“您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乔治问。
“三周,最多四周内。我想到土耳其和埃及去选选址。希尔顿集团已在那里开工修建大厦,我准备去看个究竟。我想起来了,乔治,有的内行告诉我,飞机一降落在中东大地上,你就再也不可能用电话找到我。阿拉伯人自己还没想出保持取系的好办法,更别说从外国去的访问者,所以,像以往一样,在你听到我的消息之前,由你管理一切。”
阿博花费三个多星期的时间在阿拉伯各国为兴建新旅店勘察地点。他的顾问多得很,几乎都称自己有王子的头衔,都向阿博担保他们可以利用异常亲密的私人关系对最关键的政府部长施加有力影响,因那部长实际上是其远亲。然而,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他们所指的部长并非所求之人,或者所谓的远亲离谱太远,人家不予理睬。阿博在尘埃、沙漠和炎热之中度过了二十三天,只能喝点苏打水,连威士忌都弄不到,他经过一番考察只得出一个坚实的结论:如果顾问们所预料的中东石油储藏量的数字是准确的话,海湾各国从长远来看需要大批的旅馆,男爵集团假如不想落伍的话,现在就应该做出认真的规划。
不过,阿博通过若干个“王子”还是找到几处可以修建旅店的地址,但他没有时间调查清楚这些“王子”当中究竟哪个真正有能力勾通官方。他并不反对使用贿金,但必须保证钱不能落到无用人之手。在美国,亨利·奥斯本至少总可以搞清哪个关节需要特别关照。阿博在科威特的巴林市设立起一个小型办事处,明白无误地指示他的当地代表:男爵集团正在整个阿拉伯世界寻找增建新分号的店址,但不是为了所谓“王子”和部长远亲们的利益。
他飞向伊斯坦布尔(即旧称的君士坦丁堡——译者注),一到那里便立即发现一块最适合修建旅馆的地皮,距英国旧大使馆只有百米左右。可以俯视博斯普鲁斯海峡。他马上将地产权购买下来,他站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陷入沉思,回忆起上一次来到这座城市的情景。他紧握着右拳,左手牢牢地抓住右手腕。耳边似乎又响起暴民们的喊叫声——这虽然已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但现在想起来仍旧令他疾首蹙额,不寒而栗。
阿博筋疲力尽地结束了这次旅行,飞回纽约。在漫长的航程中,除去弗劳伦蒂娜,他很少考虑别的事情。按照以往的惯例,乔治还是站在海关门口迎接他。从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东西。
“有什么消息?”阿博钻入凯迪拉克牌高级轿车的后座,乘司机在车尾替他放置行包的机会问。
“有好,有坏,”乔治说着按压一下侧窗边的一颗按钮。一扇隔音玻璃在司机厢和乘客箱之间缓缓升起。“弗劳伦蒂娜已与她母亲取得联系。她现在住在旧会山的一个小公寓里。”
“结过婚了?”阿博问。
“是的,”乔治回答。
两人好一会儿都没吭声。
“凯恩家那小子的情况怎样?”阿博问。
“他在一家银行里找到个活计。好像他遭到过许多人的拒绝,因为人们都在疯传他是从哈佛商学院中途辍学的,而且他父亲不为他做保人。大家都害怕到头来会得罪他老子,所以很少有人敢雇用他。最后他在美洲银行当上一名出纳员。论条件他完全能够得到更高的职位。”
“弗洛伦蒂娜呢?”
“他在金门大桥公园旁边的一家名叫‘超越哥伦布’的时装店里当助理经理。她同时正设法向几家银行借钱。”
“为什么?是不是遇到了麻烦?”阿博焦急地问。
“不是,她在筹措资金,想自己开店。”
“她需要多少钱?”
“三万四千美元,她想租用诺布山上的一座小楼。”
阿博向后一仰,惦量起乔治的报告来,他那短粗的手指又敲击起车窗的玻璃。“乔治,请你照应一下,让她得到这笔钱。但要给人造成一种印象,这是银行的一项正常的贷款业务,绝对保证不会追到我头上来。”他的手指继续敲击着玻璃。“乔治,这事只有你知我知,永远不得泄露。”
“听你的,阿博。”
“她的所有活动,无论大小,都要随时通告于我。”
“那小伙子呢?”
“我对他不感兴趣,”阿博说,“现在说说坏消息吧。”
“这是亨利·奥斯本造成的麻烦。好像四处都在向他催债。我敢肯定,他现在的唯一财源就是你。他仍在威胁你——要揭露你在接管集团的初期纵容过贿赂。他说他自与你相遇后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保存所有有关文件,在芝加哥的老里奇蒙大楼失火之后,他曾经向你申请过一笔专用的贿金。还说他现有的档案已有七、八厘米厚了。”
“明天上午,我去处理亨利的问题。”
汽车最后驶入曼哈顿,乔治开始汇报到目前为止的集团内其他旅店的情况。除去在尼日利亚发生的又一次政变中拉各斯的男爵旅店被没收外,别的地方都万事如意。这一小小的损失阿博毫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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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阿博会见亨利·奥斯本。亨利看上去苍老而疲惫,以往那光滑漂亮的面皮上已出现深深的皱纹。他并未提起那七、八厘米厚的档案。
“我需要一小笔钱,帮我度过困难时期吧。”亨利说。“我最近有点不走运。”
“又来了,亨利!你应该明白你都有多大年纪了。在赛马场和女人方面你天生就赌不赢。你这回需要多少钱?”
“一万块就能保我过关,”亨利说。
“一万块!”阿博从牙缝里挤出这个数字,“你难道以为我是个金矿吗?上一次只有五千。”
“通货膨胀嘛,”亨利还想说笑话。
“这是最后一次,你听明白了吗?”阿博说着取出支票本。“亨利,假如你以后还来讨钱,我就要在董事会上开除你这个董事,一分钱不再给,将你轰出去。”
“阿博,你是真正的朋友。我发誓我再不回来要钱了——保证做到。决不会再来。”亨利从摆在阿博面前桌面上的一个能保持一定湿度的雪茄盒里抽出一只罗米欧与朱丽叶牌雪茄,把它点燃。“多谢啦,阿博。你永远不会为此而后悔的。”
亨利吐着雪茄烟团走出去,正好碰上乔治进来。乔治等他将门关上。
“亨利的事处理得怎样?”
“我最后又屈服了,”阿博说。“我也不知为什么——让我损失一万块。”
“上帝,我觉得我也变成了浪子的保护人。”乔治说。“他还会再来的,我可以出钱打赌。”
“但愿他不会了,”阿博说,“因为我与他的交情已经了结。不管他过去对我有过多大贡献,现在也已还清。我女儿那边有新消息吗?”
“弗劳伦蒂娜很好,看来你对扎菲娅的忧虑似乎满有道理。她现在每个月都要定期到西海岸去看望他们两个。”
“可恶的女人,”阿博说。
“凯恩夫人也到那里去过两次,”乔治补充。
“凯恩呢?”
“还看不出来他会动怜悯之心。”
“这可以说是我们两人的共同点,”阿博说。
“我在旧金山的克罗克公共银行为弗劳伦蒂娜创造出便利条件,”乔治继续说。“不到一周前她与那里的贷款负责人进行了交涉。所达成的协议在她看来完全属于银行的一般信贷交易,无特别优惠条件。实际上银行还超过正常规定向她多要了百分之零点五的利息,所以没有理由可以引起她的怀疑。她并不知道这项贷款是由于你做担保才达成的。”
“谢谢你,乔治,干得很利落。我拿十美元与你打赌,她在两年之内就能还清贷款,再不需要回来申请第二次。”
“你先让我五十美元,我才与你打这个赌,乔治说。“你刚才为什么不在亨利的问题上与我打赌,他才是个诈取钱财的家伙。”
阿博笑了。“乔治,你要不断把我女儿的各种进展情况向我报告。包括所有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