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1923—1928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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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三年九月，威廉返回圣保罗学校开始攻读最后一个学年的学业，并当选为高年级学生会主席，恰是在三十三年之后继任了他父亲曾经担当过的职务。威廉不是以一般的优势在选举中获胜的，不像优秀的运动员或全校最受崇拜的人物那样；如果以这些标准来衡量，他的挚友马修·莱斯特定会在任何竞争中胜他一筹；威廉获胜的原因是因为他在全校给人的印象最为特殊，在这一点上马修·莱斯特无法超过他或与之匹敌。威廉的名字终于进入圣保罗学校向哈佛推荐的纪念汉密尔顿数学奖学金获得者候选名单，威廉在整个秋季学期为最终达到这一目标全身心地奋斗起来。
当威廉返回红屋度圣诞节假期时，他原准备在这段无人打搅的时间内研读《数学原理》（英国哲学家，数学家怀特海和罗素的合著为数理逻辑的先驱作品——译者注），但事与愿违，刚一到家就有好几次宴会和舞会的邀请在等待着他。对于其中大部份邀请他都可以找到借口婉言谢绝，但有一个是绝对逃脱不了的；奶奶和姥姥共同组织了一个舞会，就在路易斯堡广场的红屋举行。威廉心想，到他长到多大年纪才能够捍卫住自己的家，杜绝这两位了不起的贵妇人的僭越呢。然而他认定这样的时机尚不成熟，不然，他的仆人们可能就无事可做了。他在波士顿朋友甚少，但这并未影响两位老人开列出一个长得令人生畏的邀请名单。
为了纪念这次舞会，她们特意赠送给威廉一套晚礼服，还是最新式双排纽扣的；他在接受这件礼物的时候声称要不要这玩意无所谓，但后来却穿上它在寝室里大摇大摆他转悠起来，还时不时停下来对着镜子自我欣赏。第二天他向纽约打长途电话，邀请马修·莱斯特来参加他的这一重大事件。马修的妹妹也想同来，但他母亲认为那样做“很不合适”。
威廉到车站去接马修。
“你想想看，”在司机开车送他们去比肯希尔的路上马修说，“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有跟女人发生过关系，威廉？波士顿的姑娘肯定没有什么味道。”
“嚄！马修，你已经搞过女人了？”
“当然，去年冬天，在纽约。”
“我当时干什么来着？”
“你可能在读伯尔特·罗素的著作。”
“你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呀！”
“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一天到晚好像对我父亲的银行更为关注，而对我的初恋生活并不感兴趣。事情发生在我父亲为庆祝华盛顿诞辰而举行的全体职工宴会上，也是我第一次让人吻了一回，那是一张木头般的老嘴。以公正的角度来描述这件事，我实际上是被一个董事的秘书给强奸了。她是个块头很大的妇人，名叫辛西娅，两个摇摇晃晃的**更是大得吓人——”
“你觉得很舒服吗？”
“是的，但我一点也不相信辛西娅享受到了什么。她当时酩酊大醉，根本意识不到在那儿的是我。尽管如此，帮我这个老板的儿子初次学步，她还是非常主动和积极的。”
艾伦·劳埃德的一本正经的中年女秘书的形象顿时闪现在威廉的脑海中。
“我想，我可遇不上这样的好机会，我们总裁的女秘书绝不会挑逗我的。”他沉思道。
“你会惊奇地发现，”马修胸有成竹地说，“那些仪态端庄的女人，别看走路时两腿并得倍儿紧，到时候大腿往往叉开得最快。从我已经体会过的女人的绝大部分正式或非正式邀请来看，女人的癫狂与衣着和仪表基本无关。”
司机将汽车停在车库前，两个年轻人步上台阶，走入威廉的家。
“与我上次来此时相比，你一定改变了不少布置，”马修说道，赞赏地望着具有现代风格的藤料家具和新贴的苏格兰佩兹利出产的蜗旋纹花呢式壁纸，只有那张深红色的皮椅仍在原处牢牢地立着。
“这房子需要搞得明亮一些，”威廉介绍，“走进这里就好像来到石器时代。再说，我也不想一见到它就让我想起……算了，现在不是闲着没事讨论房间内部装饰的时候。”
“来参加宴会的人什么时候到？”
“舞会，马修——我奶奶和姥姥一定要叫它舞会。”
“若是如此，那必须包括一件事才可以称之为舞会。”
“马修，难道说经过那个董事秘书的指教，你就以为自己是性启蒙方面的全国权威啦！”
“嗬，看看多忌妒，还是出自一个最亲密的朋友！”马修故意打趣地叹口气。
威廉哈哈一笑，看了看手表，“第一批客人将在两小时之内到达。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冲个淋浴，换换衣服。你没忘带小夜礼服吧？”
“带了，就是我没带来，我总可以穿唾衣嘛。这两样东西我经常会忘带一样，但我从来不会两件同时忘记。说真的，如果我真的穿着睡衣到舞会去，说不定会在全国开创一种新时髦哩。
“我想我奶奶和姥姥决不会欣赏你的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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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服务人员在六点钟到达，总共二十三人，两位老妇人七点钟赶来，头上披着皇室般华贵的黑色长纱带，一直拖到地板上。快八点的时候，威廉和马修被叫入前厅，来到两位老妇人面前。
威廉刚要动手从一个巨大的冰冻糕点顶部摘下那只诱人的红樱桃，忽听得奶奶凯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别动那吃的，威廉，那不是为你预备的。”
他转过身，吻了奶奶的面颊一下，问道：“那是为谁准备的呢？”
“莫装傻，威廉。别以为你长过了一米八，我就不能打你的屁股了。”
马修·莱斯特敞怀大笑。
“奶奶，我给您介绍一下好吗？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马修·莱斯特。”
奶奶透过她那架夹鼻眼镜，仔仔细细地将马修打量了一番，才嗫嚅地说：“你好啊，年轻人。”
“凯恩夫人，见到您很荣幸。我相信您认识我爷爷。”
“认识你爷爷？是凯莱布·朗沃思·莱斯特吗？五十年前他曾向我求过一次婚，我拒绝了他，对他说，他喝酒太多会早入坟墓的。我说准了吧，所以，你们俩都别喝酒。记住，酒精能搞昏大脑。”
“因为有禁酒法（于１９１９—１９３３年间在美国推行——译者注），我们也不会搞到什么酒。”马修表白。
“我看，禁酒法也快不行喽，”威廉奶奶说着用鼻子哼了哼，“柯立芝总统缺乏教养，要不是傻乎乎的哈定（美总统，于１９２３年８月２日突然死去，死因不明，有人怀疑是自杀，成为美国历史上的一大疑案——译者注）不明不白地死去，他永远也不会当上总统。”
威廉笑了起来。“说真的，奶奶，您的记忆可真有选择性。在那场警察大罢工（发生在哈定死前不久——译者注）中您就没有听到一句反对哈定的话吗？”
凯恩夫人未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