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还不待开口,陆云凡便问他:“我寄给你的东西呢?全都给我找出来!”
“都在屋里,我马上给你拿!”
老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陆云凡的情绪不太对劲他是看的清楚的,当下半点反驳的语气也不敢出,跑进屋里,在靠窗位置的上铺便翻下了两个大大的蛇皮袋子。
为了以防万一,陆云凡再回京城之后,就给老孙寄来了十几套防风饱暖的骑行服,还有若干工具和一些快速补充体能的食物,药品等等,没想到还没帮到别人,自己却先用到了。
陆云凡二话不说,便将其打开了,拿出上层的一些衣物,随手扔在一旁的床铺上,喊了句:“唐逸飞,黑子,你们换衣服!”
但他手中动作却依然不停,在蛇皮袋子的最底下掏出了一个软胶的医药盒子,迅速的将其打开,拿出两粒药来,递给了王教授。
“王教授,这是消炎药和强效止血药,麻烦您给马先生喂下去。”
王教授说了声好,接过来坐到床边,黄伦帮着他扶着马向横坐起身来,两人配合着把那两粒药塞进了他的食道。
陆云凡继续在盒子里翻找着,找出一卷纱布和止血棉,抬手扔给了站在门口的良生。
“帮他换纱布!”良生对马向横有些心理上的抵触,虽然接过了纱布,却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的铁汉。
“要不,你来!”
“我可没有你手脚利索,还是你来吧。”铁汉翻了个白眼,果断的拒绝了他的请求,良生只好叹了口气,亲自上手。
陆云凡快速安排好了这一切,这才拿过床铺上的衣服,一边替换着身上的湿衣服,一边问道:“马先生的手是怎么弄的?”
良生死唯一亲眼目睹马向横的手受伤的人,于是直接接过了他的问题,那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陆云凡暗自唏嘘,马向横这次出动那么多人,又费尽了心机,好似势在必得,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也当真是让人可怜,这也更加笃定了他救人的想法。
良生皱着眉头,慢慢解开已经被鲜血黏在马向横手上的纱布,糜烂的碎肉中似乎能够看到刺破肌肤露在外面的骨头碎片,血液粘稠的让人看的触目惊心。
“这只手恐怕救不回来了吧?”良生揭掉那沾满粘稠血的纱布,看了一眼黄伦,黄伦有些不忍的对着他摇了摇头。
“要不还是送县医院吧,虽然山路不好走,但是三个小时应该也能到了。”陆云凡是走过这条路的,一百多公里,如果开车的话,三个小时差不多能够到达医院,即便是那里医疗条件有限,但也比他们这里好多了。
马向横也算是也有身份的人,就这样丢了一只手,对他来说也是件颜面扫地的事。
“先给他消消毒,送医院!”王教授喂他吃下两片药,冷静的表达了他的意见。
陆云凡感觉也只有如此了,在医疗箱里拿出一小袋医用酒精递给了良生。
“只能如此了,铁汉出去准备吧,给他包扎好就送医院。”
“好!”铁汉转身出去。
良生拿着那一小袋医用酒精,拧开瓶口的盖子,端起马向横那惨不忍睹的手,一咬牙把医用酒精倾倒上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马向横竟然怒目圆睁的醒了过来,可想而知伤口和酒精的接触是多么的疼痛。
可是他身体太过虚弱,身体被王教授和黄伦控制着,那只受伤的手被良生抓住,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只能是忍耐着那般疼痛。
陆云凡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连对良生说道:“抓紧了,别让他挣开!”
良生紧紧抓着他的马向横的手腕,即便是不说他也不可能松开,他的力量很大,似乎把老马手臂上的血流都给阻断了。
马向横的身体僵硬了数秒之后,终于恢复了平静,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晕过去,带着一点薄弱的意识沉重的呼吸着,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变为残废的事实。
见他醒来,王教授劝说道:“马先生,你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包好了。”
马向横抬起眼皮环视了一下屋内的众人,似乎是没有找到自己的人,冷冷的笑了一声,“我的那些手下,是不是已经跑光了?哦不,还有你们几个,已经投入别人麾下了吧?”
他所指的几个人自然是唐逸飞兄弟四个,但是不得不说,也正是因为不再继续跟随他,他们几个才最终活了下来。
因此唐逸飞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感到惭愧。
“马先生,你受伤很重,包扎过之后,我们就送你去医院,但是......”
“没什么但是,我这只手保不住了,送去医院也一样,你们如实告诉我,是不是马中马岩两兄弟也栽在里边了?”
屋内一阵沉默。
良生是最后见到他们的人,于是犹豫了一下说道:“马先生,马岩当时背着马中离开,被山上掉下的石头砸中了,两兄弟都没能幸免!”
“呵呵,果然啊,他们弃我于不顾,即便没死在里边,我也不会放过他们。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马向横苦笑着,抬起右手想擦试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刚刚的一阵裂心之痛,让他出了一身的汗水,此刻虚弱的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一般,但是他却坚持着,不肯闭上眼睛。
“这......这次我损失惨重,想必......想必有人很开心了,就是不知道,陆......老板,打算怎么处理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
陆云凡没有回答,马向横想要他的命,这是事实,如果他说自己以德报怨不会伤害他,恐怕这老头也不会相信,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不过王教授却看不下去了,“马先生,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家都是他派人救出来的,看到你伤成这样,也是他先主张救你的,你们到底结了什么怨,非要斗个你死我活的?”
“嘿,是我,这次是我有错在先,我不指望小陆能原谅我,现在我已经这个样子了,我想这就是报应吧。呵呵,老了老了,起了贪念,能怪的着谁呢?”
马向横的话里充满着悔意,让人看起来十分伤感,王教授也低下了头,他又何尝不是因为一时起了贪念,才大老远的跟了过来?
可是他们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欲壑难平,在追求身外之物的这条路上,他也渐渐的走上了歧途。
有着同样感受的还有黄伦,虽然他们都知道,马向横的话里带着极大的迷惑性,但是这句话确实说进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坎里。
如果他们没有贪念,这些损失都可以避免,那些年轻人虽然是他的手下,但是他们也是因为金钱契约绑定在一起的,他们也有家人,有父母,说不定还有些人已经有了妻儿。
黄伦折损了六个人,他没有马向横那么精明,他的人都是签订了劳动合同的,这对于他来说是一场灾难般的事件,如果仅仅是经济补偿那倒没什么,可是如果升级到工作事故的高度上,就会变的相当麻烦。
陆云凡也动了恻隐之心,不过对于马向横,他还是更加提防了起来。
毕竟这个老家伙上一次便是如此,那佝偻的身影完全的把他给骗了,而就是这具看似孱弱的身体,对他竟然起了杀心!
这太可怕了,所以,这一次他选择了不相信。
陆云凡转想挤在门口的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吃点东西吧。”
唐逸飞本就对马向横感觉有些愧疚,于是带着黑子也跟了出去,很快,这里就只剩了他们四个人。
四人各有心思,沉默了好一阵都没人先开口说话,黄伦松开扶着马向横的手,坐到了对面的下铺,重重的叹了口气。
“马先生,你的话说到我老黄心里去了,我的损失虽然没有你那么大,但也折了好几个得力的弟兄,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断开话语,黄伦等待着有人能接了他的话,可是等了片刻,却没人肯接,他只好嘿嘿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条山路现在也没了,再想去里边把东西掏出来我看也不太可能了,不过咱们的目标都是为了陆老弟而来的,现在他就在这,不如咱们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走?”
黄伦的话虽然看似随口说来,但却话中有话,面对如此心机复杂的几人,陆云凡也不敢把他的话想的太过简单。
不过分析起来也不外乎三点,第一,便是是否就此罢手,陆云凡在此处的力量已经超过了他们每一个人,想要再图谋些什么已经不可能了;第二,马向横身受重伤,他们是否先行回去,关于此事再从长计议。
这第三嘛,说不定就是要盘问一下陆云凡了。
此处有龙树的事情,马向横已经说与了他们知道,但是关于佛墓,他们却还没有见到,尤其是他们被营救出来之后,在这店里又等了近两个小时才等到全身湿透的陆云凡出现。
这里面是否还有蹊跷,他们是都看的出来的,所以他们也根本不相信此处除了那一棵龙树,便再无宝物可寻了。
黄伦的一语多关指向了对面床上的两个老家伙,陆云凡则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在床头柜里摸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了,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