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暗,几片残留的叶被风卷着滚了又滚,掉进道路的水沟里,似乎有救命声传来,可谁听清了呢?
雨点开始洒落,不一会儿,淅淅沥沥大了起来,风一吹雨丝便斜打在脸上,凉凉的,天梦大学学生小跑逃向居室。
天更暗了,朦胧间看到操场跑道上撑起几把花油伞,慢慢挪动着,咯咯声呵呵声从伞下传来,雨仿佛柔软了许多,带了点丁香花味道,雨应该很甜的吧!
看着这熟悉的一切,想了很多很多。两年半的时间,校园的氛围依旧优雅,可对苦瓜来说已是物是人非,达远、小水、老师、校长等许多人闪过心间,掌声、笑声、讥讽声、发骚喊浪声、叹息声、哭声、奔跑声、读书声、哼曲声、喊杀声……恍若昨日,有湿湿的东西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天梦大学曾出现过一名经天纬地的奇学生,名叫天海(看此人于《雪飞人间》),他入学两年便成校园叱咤风云的人物,有隐形怪才的他提前两年毕业后,做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那时是天梦大学最风光时期,就业率百分之百。如今,虽名气稍退,就业率渐减,但口碑还是不错。
我当初怀着壮志而来,不料……
从这里开始吧!
天已全黑了,雨大了些,豆大的雨珠敲在脸上,冰凉中掺杂着痛,仰头抹了一把脸上雨水,吐了一口气,一把铁铲扛在肩上。
迈步刹那间,雨丝如刀如剑。
教师公寓的一间房,门掩着,缝隙中两个声音飘出。
一个兴奋中喘吁着粗气,一个娇呼中微微尖叫。
“啪!啪!啪!”
娇呼音:“你这床快塌了?”
粗气音:“不会吧,这可是绝佳木制的。”
“啪!啪!”
“老李,你……”
“怎么……怎么了?灭绝。”
“啪!”
“停下来,我似乎看到一个肩扛铁铲,白影从你身后飘过。”
噢!
“你骗人吧?”他扭头后看,空无一物,“你眼花了吧!”
“我刚才明显看到的啊?”
噢!噢!
“臭死了!小偷?偷窥者?不会是你老公出差半夜回来了吧?”
“不是,这白影有点儿熟悉,他……”
一个幽幽声音突响:“你找我吗?”
两人望向声音处,猛地眼眸圆睁,心处冰窖,两束幽绿眼光盯着他们,嘴角邪笑。
“啊”“啊”
喘吁更粗,尖叫更尖,可惜每人发出一声,便终止。
雨依旧下着,风掀开昨晚拉闭的窗帘。
黎明来临,跑步的鞋微带飞着泥水,爱锻炼的几个师生,开始雨中晨运。
“叮叮叮叮……”
男生或两手空空,或是嘴含香烟,或是夹着课本,或是手握扑克;女生或是抱书“噔噔噔”地小跑,或是耳鬓的秀发下塞着唱歌的耳机,或是扭着蛮腰,一轻一重。
向前三三两两,向教室去。
天灰暗着,似泪的雨水不停,如人抽泣。
“啊……”
尖叫恐惧声,在雨中响起,轰!雷鸣吗?
天梦大学史上第一尖叫诞生!
中午,生活频道:“今日,天梦大学发生一件大事,校长和一名女教师,在教师公寓卧室衣衫不整死于坍塌的床上。据医务人员探查推测,两名死者没有伤痕,死亡时间:为午夜零点左右。死因:夜生活太过丰富,兴奋过度。但仍有许多疑团不解,警察局将立案调查、侦破。”
天梦大学校园乱成一团,教师们暴跳如雷,猜测不断!学生则幸灾乐祸,几个学生社团正义凛凛,打出旗号:“打倒性骚乱!还我纯洁天空!还我清清圣地!”
天梦大学名声降到最底谷时期!
又到了傍晚,天昏地暗,风哀嚎着,雨拼命地下。
一栋高楼,在风雨中耸立,模模糊糊瞄到楼腰低悬着一块巨匾,上刻:飞虎公司
飞虎公司处于城区偏郊,环境条件、建设规模居中等,但生意颇为红火,财源广进,给公司蒙上神秘的面纱。
用“九幽摄魂”“阴魂附体”把两个查询之人以虚无状态扼杀,两股黑气吸进丹田化作灵力,同时脑海多了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画面,挑拣一些有用信息。
良久,叹了口气,向雨中高楼飘去,肩上的铁铲突然沉重了些,每接近一点高楼,心里又是兴奋又是沉重,世界尽是雨声。
楼门前,灯光似被昏夜里的雨丝射碎,碎洒在两个守夜的小弟身上,他们眉头微皱,仿有不情愿之事,又要无奈地忠诚守候戒严。
铺白砖的台面,几个水蛇姿态,花枝招展的姑娘,每有人进入俱眼含春意,娇滴滴地呼:“欢迎光临!”
突然,守班的一人身体没来由一凉,鼻子一痒,“哈欠!”“哈欠!”“哈欠!”连打三个喷嚏。
刚欲跨进门的苦瓜一顿,瞟眼发现隐形中衣衫袖袍不小心轻擦过那守夜小弟的鼻尖,故有喷嚏音响起,一怔之后撩袖回身,驱步又进。
难道平时打喷嚏的原因是有隐形鬼物从鼻尖擦过?
“鬼天气!雨啥时候能停,就是哭丧个不断,我都快生病了。”
“别埋怨了,大佬们今晚聚会,多担代一点,小心会后责备。”
楼底一层,炫黄的灯光给人有欲醉的韵味,宽阔明煌,人们吃着、喝着、跳着,中央的舞台,一短裙美眉清亮唱着:“甜蜜蜜,到底在哪里见过你……”
吹哨吆喝,拍掌不断。
天海神识展开,却不见敌踪,心一沉,难道九幽摄魂搜到的信息有误!
二楼,茶室!
三楼,办公室!
四楼,赌室!
敌影未现,外面的雨似乎夹着霜落在心里。
五楼,球室!
六楼,浴厅!
这几层都时有人头耸动,但依旧不见仇人,肩头铁头铁铲的凉意如冰!
飘入第七层,这是烛火婆娑的楼层,墙敦上烛光照亮了一条长长的楼道,夜黑中迂回通达到一道门前。
黑门微掩,从里泄出昏黄的亮丝。
运转灵力,透门穿过,里面竟是一间灵堂,香火昏沉,青烟攀爬,若雾飘渺。一个亲切又萧条的背影映进眼眸,他虔诚向烛台香案三个灵位鞠了鞠躬,自言自语祷告:“老大,你在下面还逍遥吧!小弟,真是惭愧,不能替你报仇。”
“伯父伯母,天堂的风景很美吧!有仙女吗?”
“水秀,你陪在老大身边,真幸福呀!有你在,老大不会寂寞了吧!也许,某个时刻,我们三兄弟就能团聚。”
苦瓜突觉扛在肩上的不是铁铲,而是一座山,因为很沉。
明明无泪,为什么眼眶湿热?
明明熟悉的面孔,为什么开口竟无语?
这个雨夜,谁念念不忘一个名字?
梦回春秋,呐喊只是撕心的吼叫。此刻,人在面前,凝望是最大的欣慰,唯身颤,一股温河淌过心间,甜到梦里。
兄弟!
“轰”!
脑中闷雷爆鸣:“夫天地源者,全美谓梦,是故十数归一,乾坤平定。一极二仪三生四象五气六道七界八卦九天十梦。若梦,无人相,无色相,无声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是故泣日苦多,今朝卒梦,圆圆滚滚。曰太极。曰阴阳混沌。曰前世今生来世,发于极始道。曰东南西北,青龙也,白虎也,朱雀也,玄武也。曰五气金木水火土,急急如律令束……曰梦,生死相依,因果逆顺,视明真假,脚踏虚实,对错听心。是苦波若波罗密,是美波若菠萝蜜……是苦……若……若波罗密,是美……若菠萝蜜……苦……若密……美……若蜜……”
苦于心者为秘密,美于心者甜似蜜!
刹那,丹田模糊,九色气团震动跳跃相撞,九气交汇两次,《梦》名显示,不能用文、字、篇、典、经、卷、本、籍称谓,似虚如书,似气若经,朦胧般又没来由飘渺,识海轰鸣:梦境七层之第一层梦动;梦境七层之第二层梦现。
“老大,是你吗?”
转身呆望,一块空处有不和谐气流躁动,尝试叫喊。那双青蛙眼微红,大眼珠有激动、企盼闪过。
“是苦波若波罗密,是美波若菠萝蜜。是的,回来了,你还好吧?”
平抚了梦境成真的境界震撼,现出身影。
张达远一怔,突显憨态,抖唇欲言,又展臂扑来,想拥抱这个梦影,然梦从指间轻轻滑落遗漏,成为云雾。
又是一怔:“怎么回事?”
苦瓜甩了甩头,叹说:“现在,我是一只鬼。”
张达远嘴角抽搐了几下,揉了揉眼,是揉泪还是要让自己清醒?
“怕吗?”幽绿的眼望着他。
“不,我们是兄弟,是我害你变成这样。”
他打量着白衣飘飘,发如柳絮,森白面孔,一把如霜若冰的铁铲扛在肩上的苦瓜,拳头紧了又紧。
苦瓜握铲的手也紧了一下,仰头呼气:“不,不是你,是校长、灭绝,是混小子、刀疤男、黑衣杀手、警察,两年多了,是该有个了结了。”
看着幽绿目光渐泛黑的苦瓜,本能打了一个寒颤,他跌坐在地,痴望着苦瓜:“校长、灭绝老师是被你杀死的。”
点了点头。
张达远苦笑了一下,说:“你今夜,是来杀他们的吧?”
“对。”
他脸上爬起了几丝无奈的冷漠,岁月苍老,成熟的味道在这雨夜那么明显,只是又那么萧索。
他撑地的手摇甩了一下,说:“从小,我就是孤儿,上天很会对我开玩笑,父母没有了,还给我装上青蛙般的眼睛,人们见我猥锁难看,亵渎眼神,就怨恨讨厌我,心情不爽的就上来踢我几脚。那时,神不理佛不佑,我的世界全是黑暗,天空洒落着冰雨,很大很大,我想我是冰人,饥饿伴随。”
他舒了一口气,又说:“快死了吧?快解脱了吧?也许死是最大的幸运!我绝望了。昏昏沉沉间,有一只手抱住了我,他说~孩子,别哭泣,牛奶打翻了面包还会有的。醒来,救我的是一个老人,他是黑虎帮上任帮主,他告诉我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于是,世界有了缤纷色彩,有饭吃,有钱花,有书读,有尊严。虽是勾心斗角,打打杀杀的日子,但生活有了滋味,我要保护家,不让他散了,有家真好!真好!”
苦瓜蹲下,铁铲卸下横放,灵力运作,伸手拍在他肩,他浑然不觉异样,苦瓜可以拍到他!他低垂的头陷入记忆:“后来,我偶然间结识了老大,对我很好,在一起的时光快乐若飞,又平静踏实,我知道我有了唯一的兄弟。呵呵,不再寂寞,真好!有时,我也想把你拉入伙团,那样……但我知道我们那个阴暗的社会,水很深,被淹死的太多,你毕竟是我兄弟。后来,我成为了帮里的长老,为报答救命养育之恩,在生死拼命!……每次,察觉要你问我身世时,我都恐惧害怕,只能装傻卖憨来匿藏秘密,我不要再一个人!”
他说完,压抑的脸色松动了一下,悠悠说:“老帮主救过我,刀疤男器重我。今夜,你来报仇,可以放过刀疤男一回吗?”
贤良温淑母亲、精明能干父亲的灵魂,似乎就伫立在黑暗角落,默默注视苦瓜的决定。
兄弟的眼神又是那么萧索而热切!
百感交集,心乱如麻,好比蚁噬心肉。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