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行为和言论就像太阳和月亮,太阳下山了,月亮乃在太阳光之折射下渐渐东升,因此北京时间21:30,宿舍熄灯处,声音时。
a声说:“表演班程可人,风华中学美女,赛比秦淮花魁柳如是,我为程可人之花容月貌所动,前世今生,追慕可人同学,我俩三生石上有姻缘,她——可人是我的马子,请闲杂人等靠边站。可人如玉,清风与归,我的可人……”
“啥?的人?”b音不怀好意地递上一句。
“去你老母,是程可人。”a声颇是郑重,又说,“是校花!”
“校花?”b音诧异并冷眼一笑,说,“呵,我看是交际花吧?”
“的不说话会憋死啊?去,哪凉快呆哪去!”a声有些急了。
“的是来上学还是谈恋爱的?”这人揪着他也开骂起来。
“嗨!恋爱,当然是恋爱,人不枉少年,这是毋庸置疑的公式,这是古今中外颠簸不破的真理。”b音却满脸悦色地亢奋起来,“古人云‘成家立业’,君子要立业得先成家,要成家得先恋爱,要恋爱得乘早!‘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嘛!往后没花了咋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的十年寒窗怎么混的你?看看人家学哥学姐们,双双对对的,没事学着点儿。比如我吧,我为什么会迟到?那是我的一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着吧,程可人准上钩。要是我做不了她我就做她孙子。”
“什么,你原来在思慕你的奶奶啊?”
“对,不成功便成你奶奶。”
“……”可怜b音倒像了一只青蛙,喉咙每冒一个大泡才捋出几个词,“呱、呱——挂,你奶奶挂了吧!”
“挂了,你给她作枕头吧!”
b音又作青蛙式停顿,“呱“一声清了一下嗓门,似决计起身,道,“你狗日的还真以为自己是潘安后人啊?切,什么东西!”
“谢谢你的夸奖,偶不是潘安后人,偶就是现代版潘安,怎么滴?”a声却颇为得意地说,“那可是都妮对我的正确评价呀,不服吗?不服,改明儿我向都妮求个情,赐你一个封号——乌龟王八蛋,如何?”
“呱,按你那逻辑,你那什么花的就是柳如是了?柳如是可是风尘女子呀!哎哟我的妈呀,啥叫花魁?就是之王;这年头这都有人要啊?啧啧啧!”
“你妈是?”a声使的似乎是点穴法,言简意赅之一点,那流水似得话打住了。
b音所料未及,正思量着这话的出处,而且是谁在说谁,a声却又继续了,“你妈是我也要了!”
“你妈才是呢!”b音幡然醒悟。
“我骚货,生出你这等狗杂种来!”
“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在这谁更恶俗的较量之时,宿舍的门被敲响了。
“马力!”门外有人叫喊。
“嚷什么嚷,没看爷睡下了吗?”a声在床头转了个身,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哪个科室的?爷这儿只负责勾魂,不负责投胎。”
“马力!”这人依然执着,声音中却似乎别有意蕴。
“的有完没完?”a声极不耐烦地说,“是女鬼自个儿进来,是男鬼找阎王去!”
“马力!”那人还真是没完,声音里却有那么点颤音,游丝一般。
“妈的,你哆嗦啥呀?”a声终于发现问题所在,道,“咋地,阎王掐你来着?”
“马力!”还是这三个汉字音,声音却变了,确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的咋搞得嘛,练辟邪剑谱自宫也不见这速度嘛,也应该有一声惨叫才对。”
此时,c人已经去开了门,果真走进一个女人。他们见一白色连衣裙,惊悚的好比见一索命鬼。
最是马力魂不守舍地卷着被单从上铺滚落了下来,又爬将起来说:“是——是阎王……不,都老师,您——是您老驾到——”
“怎么?”都妮也阴阳怪气地说,“阎王在掐着你呢?”
“是,哦,不,阎王,您坐,您——不,不不!”他捂来捂去竟不知道该捂哪一块了,也不知道该唱哪一出了。
都妮站立如泰山不动,却颇玩味地观赏着他的这番“可爱”:“马力,你倒给老师说说,是谁在练辟邪剑谱呢?”
“都老师,这辟邪剑谱嘛自然是岳不群,还有游坦之……”
“闭嘴。”都妮肃然道,“给你竿子就顺着往上爬了。”
“老师——”他已然知道中计了,便像瘪了气的轮胎——驶不动了,慢悠悠地委屈道,“都老师,你哪给我竿子了啊,你明明给了我一根芦苇嘛——没等爬,就摔了。”
“摔的就是你。”都妮见说,也不禁笑了,“一点礼貌都没有,让都老师在门口好等。”
“哦对。您看——您来了也没和我们支呼一声,这,这不是——多尴尬吗!”
“你有让我说的时间吗?”都妮又略加严肃了起来,却依旧端详马力的窘态,只见他慌忙地将被单给自己裹了一圈,迅速打了蝴蝶结在肚脐眼处。
“是,是,您老——”他又扯了下铺别人的被单,将自己的上身也裹了起来,却像极了古代女子的肚兜,再借助窗外投进的路灯,灯光迷离处,好生性感。
“我很老吗?”都妮一贯的绷脸。
“没,没——您年轻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花儿!”
然而,在马力低头抬头的功夫,都妮却早早地了无踪影,像幻觉,似魂灵。他仔细一瞧,不好,段雨尘已经被撵了出去,一如妖精卷走唐僧。可他终于释然。不料一个不留神,上身的被单被猛地扯回,使得他被转了一驴圈,且让裹着臀部的自己的被单也如苹果因地球引力而必须掉落一样掉落了下来,出落出一个裸身——原来他不穿裤衩。
“请把你的鸟挪开。”原来扯回被子的人是b音。
“鸟人在说谁呢?”马力又嚷道,“暴牙杨伟,你个王八!”
天干物燥,鬼火又复燃了起来。
楼道上,昏暗的楼灯。段雨尘面班主任都妮而立。
“段雨尘同学!”
“老师!”他内心忐忑,七上八下。
“你——抽烟了?”
“我?我没有啊!”他一惊,双脚立马颤动起来。
“你没抽?”都妮摆出十万个不相信的神态,“那——我们班谁抽烟了?”
“我们班?不知道。”段雨尘用手挠脑后勺,“好像没有吧!”
“没有!”都妮霍地似乎要跳将起来,“那寝室窗口的烟头是谁扔的?”
“啊!这个……我不知道!”其实,他知道,杨伟每天睡前都会及时地点上一支烟,呛得自己浅眠辄止。他虽然也讨厌杨伟,可他终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替他当挡箭牌,可是,面对班主任的咄咄逼问,却又着实惶恐。
“那会是谁?杨伟?”都妮问。
段雨尘腿抖得越加厉害了,心想她是否知晓,怎么一说一个准,如果已知,那么我不就有隐情不报的罪名了吗;而要是和盘托出,似乎太对不住同学了,班主任可能会帮着隐瞒,可这不成老师的卧底,同学的叛徒了?
“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都妮似乎看穿他的心思,煞是体恤地说。
段雨尘愣了一下,又觉得清醒了过来,便摇摇头。
“牛犇犇?”
他依然摇头。
“马力?”
摇头。
“史在?”
摇头。
“那就是你了?”
他“嗖”得一惊,双腿差点跪将下来,“老师,我真的没有抽烟。我——也不会啊!”
“那会是谁?你不是说他们都没有吗!”
段雨尘心里掂量着眼前这女人也真够执拗的,非要把一滴水分离出个氧气和氢气来。
“都老师,我真不知道。”这话一出口,他又觉着是昧着自己的良心了,事实明白,这不也是在欺骗老师吗,况且,老师要揪出人来也是为他们好呀。
“你当真不知道?”都妮也仍不死心地追问。
“会不会是——是其他班的——的人啊?”
都妮没理会他的话,指使他回去;段雨尘的小伎俩落了空,得到失望的她又紧了随后。
“昨天嘲弄老师的人是……”
“杨伟。”
都妮突然这么一问,段雨尘却也接歇后语似得顺了上去;他觉着完了。
宿舍岑寂,一如墓穴。不会儿,她离开了;段雨尘惙惙不安地躺下。
“雨尘,刚刚都阎王叫你出去都谈什么了呀?”
“问抽烟的事。”
“你说了吗?”杨伟自是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她说什么我都没说。”段雨尘如实陈述,俨然有威武不能屈的气概。
“哦,好样的!”杨伟倍加赞许。
“真没想到,都阎王也喜欢吃柿子呐!”马力无趣地说。
段雨尘一是觉得他话里有话,二是欲盖弥彰自己的“背叛”一事,便问柿子和都老师能有什么关系。
“捡软的捏呗!”杨伟接住话茬,直晃脑袋。
然而,段雨尘却并未在意这话的真意,其实他现在最在意的是班主任都妮要问他关于学费的事,开学已经有几天了,可是还没问及,当然,最好是永远都不要问,这也是他现在最不想面对的事,但这终究是妄想。;